碾过一截车轮印。
众人很快站直身体。
对面停了台小型的拖拉机。一个年轻男人叼着烟从驾驶座上下来，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看样子等挺久了。”男人拿下烟，“别说我欺负你们，腿酸了就动一动，拳脚可不长眼。”
“少废话，要打就打，不打滚蛋。”孙旺辉叫嚣道。
“真是想死也不挑日子。”年轻男人把烟一扔，拖拉机后边的翻斗里下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帮手。没等孙旺辉出声，为首的年轻男人已捡起那半块破砖，直接砸向了他的脑门。
众人惊呼，来不及反应，却听一声哀嚎，那年轻男人竟也倒在了地上。
原是雷明眼疾手快地推开孙旺辉，同时往前一个扫堂腿，直接掀翻了他。孙旺辉惊魂未定，雷明已骑在那人身上用拳头招呼。
“你他妈打不打？”雷明转头怒喝，比孙旺辉更快跑上来的是却是年轻男人的帮手。他们膀大腰圆，浑身是劲，像拎狗一样拎离了雷明，对着他的脸和肚子好一顿揍。
“你小子还挺狂！”
雷明疯狂挣扎，却难敌乱拳。孙旺辉看得浑身血涌，冲上前去，后面的混混小弟们这才跟上，双方顿时陷入艰难的缠斗。
空地上的哼啊乱叫此起彼伏。孙旺辉这边人数虽多，但到底是少年郎，对方则都是像模像样的男子汉，骨肉里浸满了粮食和米酒，力气更大，拳头也更硬。不多时，孙旺辉这边有几个逃离战场，蹲在一旁粗喘，年轻男人见状愈发来劲，死死钳住雷明喉咙。渐渐地，雷明眼前一片模糊，嗓子酸疼苦涩，压根发不出声音。孙旺辉正冲着对方不知是谁的耳朵又扯又咬，眼见雷明的脸越来越红，急忙提醒：“雷明！刀！”
“还带了刀？真嫌命长是不是？”年轻男人吐一口唾沫，几乎将雷明带离地面。恶念滋长之时，忽听一声凄厉的尖叫。
男人抬眼，见不远处来了个女孩。
罗慧神情惊恐，陷在战斗里的人却无暇顾及突然出现的她，就连年轻男人也只是一哂，然而就在他分神的片刻，雷明从裤腰带里抽出了刀。
确切地说，那是一把用布条裹紧把手的破菜刀，但因为有刀锋，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割开皮肉。
变故的发生只在一瞬，淋漓的鲜血短促涌出。年轻男人一声哀嚎，疼得抽气，雷明趁机转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匆匆赶来的陈清峰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轻。好在他身后还跟着罗阳和姚建明，以及罗阳的表哥陈有志。陈有志被父亲陈顺发安排在镇上的打铁铺当学徒，正打算带罗阳和他同学去面摊吃面，陈清峰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陈有志一听雷明跟人打群架，本不想管，但毕竟同村，哪能眼睁睁看他被人欺负，于是叫上打铁铺的其他学徒一起帮忙，以至于他们的师傅怕他们惹祸，也跟在了后头。
“你们这群造孽鬼，粮食吃狗肚子里去了，书也读狗肚子里去了！”铁匠师傅用他那破锣嗓门痛斥，“真是倒败门风！”
罗阳和陈清峰忙跑过去扶起雷明，恶狠狠地瞪着那帮始作俑者。
年轻男人见势不对，冲孙旺辉和雷明这个刺头放了几句狠话，开着拖拉机扬长而去。
很快，铁匠师傅给了徒弟们一人一头皮，带着他们回铺子，陈有志指指罗阳，意思是叫他别再惹事，罗阳看着他的背影直可惜，约好的一碗肉丝面就这么没了。
等到人群退散，孙旺辉什么也没说，带着他那帮人走了。
雷明嘴里满是血腥味，他吐了几口唾沫，声音沙哑地问陈清峰：“你怎么来了？”
“罗慧说孙旺辉和你……”陈清峰没想到真被她说中了，“你好端端惹他干什么？”
“我没惹他。”
罗慧跟在他身后：“那你还……”
“要你管！”雷明忽然转头，朝她大声， “都是因为你！我的钱全没了！”
罗慧整个人懵住：“什么你的钱？我没看见你的钱。”
“你懂个屁！”
他语气失控，下一秒被罗阳推倒在地：“你有病啊，你冲我妹发什么火？没她你死这儿了！”
“行了！你们俩也要打一架是吗？”陈清峰扶起雷明，雷明却挣开了他的手。
“好，好，我也有病，我多管闲事。”陈清峰放弃，拉了罗慧，“我们回去。”
罗慧被雷明莫名其妙一顿吼，这会儿被陈清峰牵着，听话地坐上他的车。
等到车子渐行渐远，后面两个身影渐渐变小，清峰安慰道：“你别理雷明，别放心上，他就那狗脾气。”
“嗯。”罗慧胸口堵得厉害，在后座无声地抹起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