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直冲梁封城受伤的左肩而去,一副要废他一条胳膊的态势。
陈滁歌见此叹道:“少年气盛啊,虽说头名近在眼前,可也不应如此心急。倘若伤及对方性命,他也只能一等呀。”
在场之人基本都这样想着,在这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之中,成梧只要不失手杀了梁封城,武试头名就是他的。
只有梁封城自己知道,什么头名荣耀、五品官职,都不是能左右成梧心志的东西。作为一个自小便被梁俭教养在聚骨院的杀手,成梧和他的十几个兄弟姐妹这辈子都只有一个目标——杀了梁封城。
若说在平常没受伤的时候,梁封城对待这些聚骨院出来的小孩子也是游刃有余,可如今不仅重伤,这个成梧更是从首场打到终场而无败绩,可见本事不同。梁封城避着受伤的一侧,只用右手挥剑挡开成梧的一次次进攻,数回合下来,已有些气喘。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帮着梁俭取我性命。”又挡一剑,梁封城对着眼神坚定的成梧说。
“属下自小长在聚骨院,城公子当明白属下要做什么。”说着,成梧趁其不备,瞬间收回长剑、又再度向梁封城右臂划去!
右臂的刺痛让梁封城瞬时卸了力,竟无法再提起玄铁长剑的重量,被它拖着狠狠摔在地上。
见此,成梧并不松懈,举起手中长剑就要向蜷缩在地的梁封城刺去——
陈滁歌见状,不知到底是出于对成梧的可惜,还是惧怕梁封城若死在考场会发生什么,竟不顾身份地对台上喊道:“你若杀他,级降一等!考生三思!”
下一瞬,成梧举着长剑的右手突然中了一箭,短箭自梁封城处射出,众人却看不见他用的何种暗器。
成梧被断箭的攻速向后击倒在地,受伤的梁封城以玄铁长剑钝地起身,蓄积全力向成梧冲去!
待众人再看清,只见玄铁长剑已贯穿成梧右肩,甚至刺过台面,将其牢牢钉在了武斗台上。
梁封城的意识已全然不清,冷汗自额头而下至双眼处,黏腻着令他无法睁眼。他只知道要死死压住成梧,不能再给他翻身的机会,就像当日以残腿控制住张舶帆的赵叔韧一般,全然不知其他。
脚步声,呼喊声,鸣锣声。
……
在梁封城很小的时候,他曾被父亲带去二伯的府院吃中秋宴席,长辈们在厅中觥筹交错,歌舞丝竹毫无间断,四五岁的小封城只觉得吵闹,独自出门往院中走去。
寻寻觅觅,误打误撞,连走带爬地到了一处极隐秘的小院。
他在那里看到许多小孩子,他们尽着素衣,由几个师父带着在院里打拳。那几个师父看见来人本想斥责,待看清了是谁却又禁了言遮着脸回了房中,只留着一院呆滞的小朋友面对这个闯入禁地的小孩。
那些小朋友看着穿着锦衣、白玉一样的小封城,眼神却十分冷漠,隐隐带了些狠戾。
“你们是谁?”小封城摆出大公子的架势问道。
小朋友们缄口不言,唯有一个大两岁的女孩把弟弟妹妹们挡在后面,走上前说,“我们是二院的下人。”稚嫩的声音说出正经的话,小姑娘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今日是中秋,下人也有宴席吃,你们怎么不去?”
“我们和他们可不一样,”小姑娘有些骄傲地说,“他们只知道吃喝。”
小封城不明白,不吃不喝不就饿死了么?“你们有什么不一样?”
小姑娘挺着腰板,“我们会杀人!”
明明就在一处府院里,可正院的中秋佳节似与这里无关,明明是同一轮圆月,洒去那边的光温暖和煦,丢来此处的光却清冷冰凉。
小封城又问:“杀谁?”
小姑娘似乎没想到这小孩听见杀人还这样镇静,怔愣一下,“你不害怕?”
“你们又不是杀我。”
“你是三院的公子么?”小姑娘问,“我们要杀三院的公子!”
……
聚骨院。
这三个字在梁封城自小到大的记忆里就像是索命的阎王,今日终于也轮到他来索命了。
剑下的成梧不知是死是活,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梁封城终于听到了那句话:
“澍原梁封城,武试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