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如鹰人如其名,鹰视狼顾,虽不用兵器,单是一人作起势态便有腾腾杀气。梁封城习惯性地后撤半步,剑锋指向对方。
玄铁长剑通体漆黑如墨,剑身靠近剑柄处刻有镂空的“封城”二字,是当年梁修将此间从祠堂请出后,请人来府中刻下的。钟如鹰远远看到那把泛着森冷之光的长剑,忽眯了眯眼,“你这剑,我仿佛见过。”
“必然不会。”梁封城笃定地说,“不瞒你说,我这剑还是头回见生人呢。”
除去与薛师隐没打成的一次不算。
钟如鹰道:“我有鹰的眼睛,断然不会看错。”
难道是见过祖父的那把?梁封城心中疑惑,这钟如鹰不过二十岁左右,即便是祖父尚在关北山时,他也不过婴孩年纪,怎会见过那把剑?
不过钟如鹰也只是随口一提,他并没有借此话题与梁封城闲聊的打算,几个翻身速冲上前,只一眨眼的功夫拳头就抵在了梁封城肋骨处,将他打得连连后撤几步。
这一拳用力极强,梁封城捂着自己的右肋处,五官都拧在一起。他震惊于钟如鹰的速度之快,翻身上前的功夫他居然连剑都拔不出来,等反应过后,便是肋骨将要断掉的剧痛。
不过片刻,两人又扭打至一处,梁封城手中用剑,明面上虽像是占了上风,实则钟如鹰毫不畏惧剑锋,几次竟能直接用小臂将玄铁长剑挡开,继而以拳脚攻击。好在钟如鹰先前的伤牵扯筋骨,几个回合下来,早已不像开始那般气势汹汹,梁封城终于寻得时机,开始持续进攻起来,玄铁长剑的攻势逼得他连连败退,将至台沿。
已至此地,头名近在眼前,只要过了这一关便是光宗耀祖、仪仗游街,任谁也不会如此轻易放弃。饶是受伤无数、体力将尽的钟如鹰,也握紧拳头,长吐一口浊气,复而再度蓄力、迎着玄铁长剑冲向了压制着他的梁封城!
梁封城瞳孔骤缩,就在剑锋将要划过钟如鹰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撤回长剑,闪开对方要害而直直落至下盘,继而胸前便实实受了钟如鹰一掌。
钟如鹰毫不躲闪,大腿被玄铁长剑砍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梁封城则被一掌推到在地,双手虚扶着肋腹不敢用力,唇边隐隐渗出殷红血迹。
凤台之上,站在陈滁歌身后的谢邈不禁瞥过眼去。
陈滁歌注意到她这动作,说:“小谢大人头次来武试考场观看比试,吓到了吧?”
却也不是,早知道这肃王公子手脚不利索,只是亲眼见还是难免被这粗鲁场面冲击到。
“能亲历武试终场,是谢邈的荣幸。”
台上两人一仰躺一站立,虽钟如鹰已是重伤,但从官看着倒像是梁封城再难起身,正打算起身报一组结果,一旁的陈竟省竟头回在比试还没结束的时候开口说话了:
“此组若是决出结果,输掉的那个便是一等了?”
那从官怔愣片刻,方知主审官这是在问他……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正、正是。”
一侧的陈滁歌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没说话。
从官又要去报,陈竟省再问:“赢者还要再同成梧比试?”
从官再回:“是……”
接连几次,从官报结果的动作总是被主审官打断,等他回答几次又要起身时,竟发现先前仰躺在地无法起身的梁封城,竟用长剑强撑着上身站起来了!
谢邈早注意到这边动作,只有那钟如鹰还以为自己必然获胜,被站起身的梁封城吓了一跳。
他方才用了几成力打出那一掌自己再清楚不过,若是不习武的挨住恐怕就要咽气,就算是常年习武的强壮男子也得被打断肋骨,梁封城左肩带伤,挨了他那一掌竟还要站起来?
“你要掂量着轻重,名次重要还是命重要?”
谢邈心想,他这话可说得无用,天下人都知道这肃王公子是最没有轻重的。
梁封城啐出一口血沫,撑着玄铁长剑,眼睛也无力再睁开,喉间的鲜血让他根本不敢张开嘴,只能十分费力地吐出狠话:“你不也一样,若方才长剑过喉,你现在还能站着喘气?”
钟如鹰听了这话,想起方才梁封城为不伤他要害而作出的躲闪动作,心中不免有些惭愧。
如今二人都重伤至寸步难行,梁封城的胸部剧痛牵扯着他整个上身和脊柱都无法自如行动,不断有鲜血涌上。
钟如鹰若要出招必得近身,他是不急的……
两人不知是各自休息还是如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动作。日头逐渐起来,梁封城的额头不断渗出冷汗,若再耗下去,恐怕他是动也不能动了。
就在他的思绪即将进入混沌之时,忽听得对面有人袭来。钟如鹰大约是牟足了力气,丝毫不顾腿上伤势地向梁封城攻去,用与第一拳如出一辙地速度,霎时到了他面前!
众人屏息凝神,纷纷盯着武斗台的动向,若是梁封城再受对方一拳,莫说输赢,只怕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