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了下人回报,知道袭人之“病”系中毒之故,因深恐下毒之人哪一日要去害宝玉,下定决心要将人揪出来。
她纠集了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往袭人的住处去了。
“给我搜!”
大丫鬟彩云叉着腰,八面威风地指挥其她人抄检袭人的家当,把整整齐齐的屋子翻得乱糟糟的。
黛玉等姊妹看了都有些不忍,反倒是袭人一脸平静地躲在角落,只在心里冷笑。
王夫人怒火冲冠,下人们不敢耽搁,很快把袭人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铺陈开来,以待大夫查验。
那大夫是个严肃本分人,并不因为这摆着的许多女子私物有什么邪思,这倒令黛玉、袭人等人心里有了些安慰。
他态度专业地一一查看了,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
“这些都没有问题。”
“可曾遗漏了什么?”
周围恭肃站着的丫头婆子们有些紧张,都拧着眉仔细回忆刚刚抄检的过程,生怕一个不好就要挨罚。
“啊!我想到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还未磨炼出来,刚想起了什么就急慌慌地叫嚷起来。
王夫人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把她吓得几乎打摆子。
小丫头哆哆嗦嗦地向王夫人行了一礼,结结巴巴地道:
“禀太太,我…奴婢……想起有一个油纸包还……没有验过……”
王夫人瞪了一眼彩云,骂道:
“你怎么办的差!还不去把东西拿过来!”
彩云心里委屈:那油纸里头并没有什么东西,一张油纸也值当拿出来验?
但她不敢叫屈,生怕触了王夫人的霉头,连忙跑到屋子里取那个油纸包。
宝钗早前脸就已经吓得刷白,此时几乎要站立不稳:她当初给袭人的燕窝就是用油纸包着的!
黛玉往宝钗那里瞟了一眼,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十分感慨:人果然不能做坏事啊,既害了人,自己也煎熬……
彩云很快拿着东西出来,恭敬地递给大夫查验。
那大夫打开干瘪的油纸包,用手指捻了捻里面残留的碎末,又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最后竟用食指沾了一点粉末往嘴里送去。
黛玉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大夫,紧张地等待他说出最后的结论。
“这油纸里面原先包着的是上好的官燕……”
大夫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一个脸色刷白的小姐昏倒在地。他在心里摇了摇头:现在这些小姐啊,一个个关在家里,身体越发娇弱了……
大夫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刷刷拔出银针给那小姐扎了几下。
宝钗不过一时惊恐,其实倒下之后很快清醒了。
只是她不知如何面对此时的场景,索性想装晕躲过去。
谁知那大夫几针下来,令她身上剧痛,不得已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此时她被莺儿扶着,不敢抬头看周围,总觉得其他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恨不能再昏过去。
王夫人见她抵着头,以为她不好意思了,笑着劝她去休息:
“好了,你们年轻小孩儿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吓到了也是常事。”
她顿了顿,又转头看着莺儿道:
“莺儿,扶着你家姑娘回房歇息,叫个尼姑过来好生给她收一收惊。”
莺儿扶着宝钗不便行礼,微微曲了曲膝,应道:
“是,太太。”
“奴婢记下了。”
宝钗亦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强撑着行了一礼,和莺儿一起离开了。
王夫人目送她们离开,回过头和颜悦色地请大夫继续说。
大夫看了眼躲在一边的袭人,有些同情她,继续道:
“我查看了燕窝残留的碎末,里头有一种罕见的慢性毒,正是那位姑娘所中之毒……”
黛玉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果然,是宝钗做的,不曾冤枉了她……
其他人听了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发寒。
大夫继续为众人细说那毒.药的由来:
“这种毒产自南边,只服一两次是察觉不出来的,时日久了就渐渐发作起来,使人病痛缠身,耗尽心血而死。”
迎春、湘云等女孩子都吓得够呛,宝玉也小声嘀咕:“怎么会有这种害人的东西……”
他们只知道害怕,王夫人想得更多。
她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心里有了一丝明悟:此事恐是薛家做下的……
她和妹妹出嫁时,母亲恐她们震慑不住后院儿那些小妖精,悄悄塞了这种毒.药给她们,她自己从前也用过这毒处置贾政的爱婢……
此事不是她做的,也只有薛家有能力做下了……
她不欲声张,预备私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