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才刚亮云朵就醒了。
想起沈誉还在外间,匆匆换了衣服起来,男人却早已是神清气爽的模样,不知是醒得更早还是一夜没睡。
外间屋子乱糟糟的,桌布被胡乱扯到地上,上面果盘酒壶俱是滚在角落摔成碎片,一派胡闹过的景象。
云朵怔在月门处,不明白不过睡了一晚,怎就乱成这般境地。
她分明不是睡得沉的,竟一点动静也没听着。
男人回头看见她杵在月门处,抬手制止道:“地上有碎片,先不要出来。”
说罢便叫来莲香把屋内被褥都换了。
云朵不明所以,却没多嘴问,默默坐在妆台边梳洗。
莲香才刚换完被褥,桂嬷嬷就来了。见屋内乱糟糟的,连外间的软榻也乱成一团,忍不住笑起来,说:“王后昨晚还念叨着,二爷怎么回来也不去见见她,莫不是娶了姨娘就记不住别的事了。”
“这不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么...”沈誉身上的外衫还没穿好,站着让她给自己束腰带,嗓音有些哑,“昨夜去父王那耽搁了会儿,出来时天色已晚,料想母后已睡了才没去。”
“二爷难得回来,再晚也是等的。”桂嬷嬷给他弄好腰带,又打量起来屋内的云朵,“姨娘只怕是累了,今日风大,还得多穿些。”
云朵昨夜睁着眼到后半夜,才睡下没多久就醒了,眼底难免有些疲惫,听她这么说忙站起来欲解释。
“哎哟,姨娘仔细着身子。”桂嬷嬷急忙上来将她扶住,又唤来莲香,“快给姨娘找件袍子...这会子过去正好,王后也起来了,今日做了些新点心,二爷正好尝尝。”
云朵听她话里是说要去王后那处,却没提前听人提过,只好望向沈誉。
沈誉从莲香手中接过件云纹绉纱袍,缓缓进来披在她肩上。
云朵僵着身子,连动也未敢动分毫,细细感受着轻柔的手指将她夹在衣间的发一点点拨出。
她不安地抬眸,望进沈誉垂下的眸子。
男人挡在她面前,正好也看着她,眼底闪着微弱的光,薄唇轻轻勾起个弧度。
云朵蓦地红了脸。
他当真是个纨绔罢。
桂嬷嬷从沈誉身后转过来,看见二人亲密模样,不由地掩唇笑了笑,催道:“快别流连了,再迟些,王后该亲自来请了。”
沈誉给云朵理好头发,才侧身道:“我们先去向王后请安,回来你再补眠。”
云朵脑中一片混沌,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今日走的,却不是昨天桂嬷嬷带她的那条路。没见着广阔的湖,只路过几座高耸的阁楼,再穿了两个园子便到了。
犹记得昨日足足走了快半个时辰。
正讶然还有这样的近路,指尖却传来一阵温热,随后,那热度瞬间覆盖住整只手。
云朵低头,沈誉把她的手牵在手心,轻轻笑着说:“到了。”
她整张脸都烧起来,埋着头不敢看男人一眼。
有声音自前方迎过来:“二爷姨娘再晚些,茶就要凉了。”
云朵忍着一颗扑通乱窜的心抬眸,是昨天那个丫鬟。
沈誉牵着她往前走去:“茶凉了芸儿姐姐再沏一壶便,母后等久了只怕连冷茶都吃不着。”
他说得轻俏,惹得芸儿笑起来,转头看向云朵,道:“王后听大夫说姨娘身子不大好,连夜命奴婢取了支老参来,已叮嘱了厨房煨汤。”说着又看向沈誉,“那老参还是去年大王赐的,王后一直舍不得呢。”
沈誉也跟着笑了笑,看着云朵说:“母后最疼人,以后你与她亲近些,少不得讨些好处。”
云朵忙点头称是。
芸儿也没再多说别的,带着二人往楼上走。
二楼临湖的一面开着敞亮的窗,能看到开阔的湖面,若是洒着点点日光,想来景色是极好的。
云朵低着头默默数着步子,目光却一直落在沈誉牵着自己的手上。
骨节分明,修长劲瘦,却是温热有力的。将她有些发凉的手指包裹住,一点一点熨烫着寸寸肌肤,连心跳呼吸也一并烧灼起来。
走了不知多少步,就看见偌大的纱幔后坐着好几个人,隐隐绰绰看不清。
为首的是个贵夫人,听见声音,笑着看向两侧的人道:“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誉儿不知哪里又惹母后不高兴了。”沈誉嘴里笑着,拉着云朵往前上去,“母后只管说,我给您赔不是。”
芸儿将纱幔掀起,云朵只见着个丰腴的妇人,浑身散发着雍容的贵气,一双慈目含着笑正看过来。
云朵只敢瞥一眼便低下头,连呼吸也不敢大力。
沈誉指尖勾起,点了点她手心,柔声说:“还不见过母后。”
云朵忙跪下来,朝着上座的人恭敬道:“妾云氏拜见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