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红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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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月记得自己在阎王殿里喝了一杯茶,那茶无色无味,甚至半点茶香气都没有,当时自己还在听着北辞说孽镜地狱的事情,没想到忽然就觉天昏地暗,晕了过去。
不过,她好似只是晕在了阎王殿那一处。闭上眼睛后,她好似进入了一个梦境里。
梦境中,周遭尽是黑暗,她什么都瞧不见,却能听见不远处,有下雨的声音传来。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她试着去伸手,感受一下雨滴的方向,可她好似无法做到。她在这漆黑的地方,只有神识,没有体感。
慢慢地,有人语声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躁!
“快醒醒!发水啦!快跑啊!”
“东大泽发水啦!”
“范县的房子都榻了!什么细软都不要拿了!逃命才要紧啊!”
只一霎,房屋倒塌之声,瓦片破碎之声、求救声、哭闹声、叫喊声乱做一团……
这一处叫做范县,边上的湖泊唤作东大泽……
白若月觉得这名字耳熟,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过呢?
而后,轰隆隆,电闪雷鸣涌来,又嗙嗙嗙,冰雹砸入湖泊!
冰雨将所有慌乱的声音都埋入水里,一阵喧嚣之后,除了雨水,黑暗中只剩下死寂。
东大泽发水了,冲垮了范县,未来得及逃跑的人,尽亡于水灾之中。
白若月明明听见自己心底在嘶吼着,她同只听得见声音的人们喊着:“快走啊,快走啊!洪水来了,快跑啊!”
无论她多么声嘶力竭,那声音好似只有她自己能听见。面对无数人的生死,她束手无策又无能为力,只能压抑着心上的难过呜呜地哭着。
雨一直下啊下,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觉得自己哭喊地将要无力晕过去时,忽然眼前一亮!
周遭是一处牢房。
牢房里,一个书生打扮的公子,穿着一袭青黑粗布衫,浑身血迹斑驳,显然才用过大刑,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跪坐在地上,双掌按入稻草中,头低垂着,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颊。
即便如此,那公子的背脊仍然挺直,人处泥犁之境,犹有傲风硬骨。
公子身边不远处,有两个人,一人是牢头,站在边上,另一个锦衣华服,腰束玉带,座在一个长板凳上。他瞧着四十多岁,蓄须半寸来长,瞧着富态,与这牢房脏乱不堪的场景格格不入。
牢头弯腰敛目,狐假虎威呵斥着书生:“罪人抬头!给范县令瞧瞧!”
那书生一动不动。
范县令端坐在长板凳上,拿腔拿调,“书生范青许,快快从实招来!你训化妖蛇,吸食民女精气十之又二,助你金榜高中!如今证据确凿,还不赶快伏法!”
“荒谬!”书生只挤出这两个字来。
范县令一副正义模样,“我范某人立身青天,行事日月可鉴,定要为这些人讨个公道!”
范青许声嘶力竭地喊着:“身为父母官,你不求查明真相,还试图掩盖证据,将十二桩命案推诿给白蛇伤人?那白蛇从前护东大泽渔民出海,多次救人于浪涛之中,是以有‘神蟒’之称。如今,你们歪曲是非,偏说蛇妖杀人?妖魔鬼怪又何辜,无端染了这血命怨气?”
那范县令猛地从长板凳上站起来,指着范青许骂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来人!来人!赶紧让他闭嘴!”说罢他拂袖而去,装作生气,可实则心虚。
牢头一件事态不好,这傻书生竟然把实话都说出来了,不免心虚,怕被牢房里旁的犯人听了去。忙从手臂间抽出藏着的匕首,猛地从范青许后背插入骨缝!
书生还未痛苦地喊出声来,就被牢头一手捂住了嘴,又将匕首插得深了!
只待人已不动弹,牢头才松了手。
人是他杀的,他却不敢看。
只伸手将范青许放平躺在地上,喃喃自语:“衙役由来敬重读书人,范书生且体面去吧。来时投胎可莫要再做这聪明人了!古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书生就不该去查这案子!那命案之中,层层而上,都是大老爷大官员,哪个是你能得罪的?唉,去吧,去吧,到了地狱,讨碗孟婆汤,忘了怨念投胎去吧!可不要怨我!”
白若月这时才看清那个名叫“范青许”公子的长相,她猛地朝他跑过去!
不曾想,自己竟然仍是蛇身!
她已然控制不了自己的神识,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她明明在梦里看着这一切,可又不受控制地参与着这一切!
白蛇盘旋而去,绕在牢头脖子上,活活将他勒死!只见牢头眼球爆血,一命呜呼!
白蛇冲着走得不远的范县令低吼一声!范县令带着迟疑,扭头一看,只见一条足有人长的白蛇,陡然身形暴涨,大到将牢房撑破!
刹那间,汹涌的东大泽之水排山倒海般涌入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