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教室的时候,我很自觉地拿了扫把去找秃头主任,希望能扫下办公室迟到这事就算完了。
如果被他某一个不留神想起了来找我更会被批评。我真不想扫厕所。
“报告。”我压下心中忐忑,不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初犯而已。
主任正在和一个女孩儿说什么,笑得褶都要开了。
然后他摆手又重重握紧,那个招牌姿势一定是在说:“你看我们长川中学!多么多么好。”
盐川市,是一个很好的城市。
只不过,提起这座城市,大家首先想到的只是盐川有长川这个百分百升大学的好学校。
很多时候,周末的早晨,我骑自行车漫无目的的乱逛。
走到一处高处时,我特开心。下边儿就是湖,浅浅的,(只不过过几年政府就要开发成景点。)
我幻想那就是海。
盐川市在那条湖的绿化道带可以允许市民种植花的。
每次沿着向上的公路走,不同时气开的花都很好看。
那儿一排的银杏树叶。
从下往上看是里端绿外头黄的,从外面看却是金黄的一片片。
十一月份,我尤其喜欢骑着自行车在这条道路穿梭。
银杏树叶会像电影里那样特别唯美的缓缓落下。
曾有一次刚好落在我的手上。
这儿地势有点偏,大家傍晚吃过饭都会在这条路消食聊天。
我在早晨买菜的时候总会绕这条远路。
“唐清妍,你在这儿干嘛呢?”
回过神,主任看到我,不解地问。
他看了眼那个女同学又说:“正好啊,你们班新来了个转学生啊。你给人领到教室。”
我有些不解,转学生不都一波一波地往人家一班二班转吗。
然后才一想起,人家那个班旁听生借读生的,都塞了七十多个了。
我点头,给她带路。
期间她都不怎么说话,可她的姿态不像是内向的人。
我朝她友好地笑:“你好啊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扶了扶眼镜:“陈文心。”
夫文心者,言为文之用心也。我点点头。
经过拐角时顿了顿脚步,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概率特别大,会和迎面而来飞奔的人相撞。
我被撞过,只是摔倒在地脚踝受伤,肩膀倒是被那个人的手肘重击。
初一刚开学时,有个文弱的男孩子经过楼梯的拐角先是太阳穴被撞了然后没抓稳摔下去,变成了植物人。
后面怎么样我实在不忍心再去了解,哪怕当时议论声音极大,我也刻意不去听。
那个男孩儿特别文静,是七班的,但他的成绩是他们班第一,据说是被尖子班众多关系户挤下来的。
因为有个尖子班的关系户明着说了句:“没钱真可怜,被挤下来还半死不活的,这下更耗家里的钱。”
说实话,我很讨厌像阶级一样被划分。
我记得当时小学一二年级我要寄居在二姑家里。
我提要求的时候,什么请求我忘了,但她一定会瞪大眼睛,我最怕她瞪大双眼说话,感觉像恶鬼附身一样。
冬天我五点钟就醒了,太冷了。
然后我就裹着被子坐起来看着房间里面的贴纸。那种一整张的日历贴纸。
上面还有工厂的电话号码。我一遍一遍看着,最后都会背了。
二姑那个房间窸窸窣窣的,我二姑独自在家,家里还有个他们的孩子。
每次都是六点多他们悄悄起床,然后悄悄吃东西。
现在大家看来可能看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就是果冻和面包和巧克力那一类。但当时,可望而不可即。
有一次我听到二姑用从不曾对我那样温柔的语气说:“添添快吃啊,吃完待会去上学。”
这个时候我就会悄悄流泪。
小时候我知道二姑没有对我好的义务,所以从小到大我心底一点不怨她恨她。
我始终觉得我在她的屋子里是个麻烦。
活得谨小慎微。
我真的不想在别人的屋子生活,我像小偷一样,不敢发出很大的声响。
在这之后无论我住在哪里,我都是很静悄悄的,除了自己一个人住的酒店宾馆。
然后在某个亲戚聚会上。
这个让我觉得一点都不亲切的二姑,仍然瞪着夸张的眼睛说:“我就知道秋白的孩子有出息,从小到大不让大人操心。你知道她小时候住我家里的时候吧,哎哟乖惨了,主动洗碗做家务的!”
然后二姑又重重打了下她的儿子的头,恶狠狠地说:“我们家添添就不省心,让我花钱送他去读的盐二中!”
“你说说你……”二姑继续咒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