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失魂落魄得差一点就找错了方向。她曾经以为过去了这么久,自己的情绪至少已经可以重新平复下来了——可是她没想到,这平静只是脆弱不堪的一副假象而已,就像掩藏在芦苇丛深处的小池塘,在无风时显得平滑如镜,可只要一颗小石子投进去,就能轻而易举地打破这伪装出的宁静。如今西奥多就是那颗石子,他甚至不需要和她说话,不需要走到她身边,只是隔得远远地看见他的身影,和他对视,她就已经自己把自己搅得方寸大乱了。
你这样子可真是不体面,洛莉娅。她只好自嘲地这样想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忘掉一个人,并不像折下一朵花那样简单,她认识了西奥多那样久,喜欢了他那样久,那些回忆早就像种子一样埋在了心底,如今发达的根系已经铺满了洛莉娅的心室,如果想要拔除,就只会牵动着整颗心脏一起抽动着疼痛不堪。
最终,洛莉娅找到了他们的帐篷,一头钻了进去。卢西恩正在客厅里泡茶,看见她钻进来,他显得有些意外。“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说着,给面前的茶杯里倒上热茶,“不再多看看吗?我想外面应该有不少你感兴趣的新奇东西和人物。”
“……不。”洛莉娅闷闷地坐下,她用茶杯温暖着自己刚刚变得冰冷一片的指尖,低声地说,“我想我看够了,哥哥。”
“好吧。”卢西恩探究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最终他并没有询问她任何问题,只是也端起了茶杯,“那么喝些热茶吧,莉娅——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上午逐渐过去,紧接着下午的时间也溜走了,随着天色逐渐变暗,整个场地也逐渐呈现出一种蠢蠢欲动的期待来,等到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之后,场上突然间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小贩,他们推着小车走在本就并不宽敞的小路上,里面装满各种稀奇古怪的商品。
卢西恩和洛莉娅离开了帐篷,朝着赛场走去。这是个无比巨大的赛场,大得简直让洛莉娅有点儿害怕——它几乎像把十个体育场搬来了似的。无数的人影看上去就像蚂蚁那样填充在小小的格子里,整个赛场里充斥着蜂房里那样的“嗡嗡”声,但那其实是无数人的欢呼声不断回荡造成的。
他们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这是间金色的小包厢,在这儿能够很好地看清这个赛场,只不过这里离地面简直远得可怕,洛莉娅只是稍微向下瞥了一眼,她的头就忍不住地有点晕眩起来。
“好了,莉娅,别往下看。”卢西恩及时地把她拉离了栏杆,按在一张椅子上,他看起来有点担忧,“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不害怕了。”
“……我是不害怕了。”洛莉娅只能勉强笑笑,“但是这里实在太高了,哥哥。”
“好吧,别朝下看,知道吗?”卢西恩只好拍拍她的头。洛莉娅点点头,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扭头开始打量起周围来。周围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小包厢,身后的楼梯上,不断有人还在往上走去——那是全场最贵,也是视野最好的位子。
比赛很快开始了,洛莉娅的视线飞快地被一个身影吸引了过去:那是保加利亚队的克鲁姆,她知道他一直是罗恩的偶像,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观看他的比赛。克鲁姆显得十分敏捷而勇猛,他简直像头猎豹那样穿梭在赛场上,又像羽毛一样轻盈,她从没见过谁的飞行术比他还要好。她在这之前从没想过要支持哪个球队的,但是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拼命为他鼓掌。
比赛最终在三个小时后结束了,但令洛莉娅失望的是,保加利亚队没有获胜。这让她有些沮丧,连回程的路上都不太开心。
“你还真是喜欢克鲁姆,是吗?”卢西恩这样打趣她,但他自己其实也是保加利亚队的支持者,“他只花了一场比赛的功夫就把你征服了。”
“哈,那你又是为什么支持保加利亚队呢?”洛莉娅不服气地回击他,“该不会你其实是对他们的吉祥物——那些漂亮的媚娃着迷吧?”
“不许胡说。”卢西恩曲起手指,作出要狠狠敲她额头的动作,“我还没有糊涂到那个份儿上呢。”
他们一边继续意犹未尽地讨论着,一边随着人群回到了帐篷。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营地里依然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灯光和火光,还有小矮妖们粗声粗气歌唱的声音,洛莉娅也兴奋得睡不着觉,她恳求卢西恩能不能允许她今天晚一些再上床休息。
“好吧,但是最多再晚半个小时。”卢西恩看了看手表,然后点了点头。他掀开帐篷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对洛莉娅嘱咐说:“我要出去一趟,买些纪念品,你要答应我按时睡觉——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我没什么想要的。”洛莉娅回答,于是卢西恩点点头走出了帐篷,洛莉娅又兴奋地翻看了一会儿发放的赛事简介手册,然后就钻上了床。
但是她才睡着没一会儿,就被卢西恩急急忙忙地摇醒了。“快出来,莉娅!”卢西恩的语气显得无比严肃和急切,“现在就马上下床!”
洛莉娅迷迷糊糊的睡意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本来她还想要换身衣服,但是卢西恩只是胡乱把一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