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家的火势得到了控制。好在留守在家的黑豹紧赶着跑了出来,没落得什么伤,也就是被熏得全身黑不溜秋,说好听点是面若包公在世,说难听点就是乌鸡成了精。
黑豹死咬着就是肖纵放的火。也没凭也没证,就跟自己亲眼所见似的笃定。
故意纵火可不是小事,差一步就是人命关天酿成悲剧。村长不敢怠慢,端着一保温杯的浓茶大半夜点亮了办公室的灯,并把肖纵给找了来。
村长办公室的院儿里围满了被惊醒后睡不着,跑来看热闹的村民。
小娃娃追逐打闹,阿嫂婶婆嗑着瓜子,叔公老汉抽着烟斗。跟看联欢晚会似的。
亮堂的屋内站着三个人。
一个矮瘦的乌鸡精,一个锃亮着发顶的老头,和一个牛高马大的聋耳朵。
保温杯盖被扭开,里边热腾腾的水汽涌了出来,将村长的眼镜片给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
眼前一片模糊显现不来他眼神的气魄,村长捏着眼镜腿将眼镜往下拨了拨,露出了两只严肃的小眼睛。
村长面对着肖纵,指着自己的嘴巴点了点,而后一字一句嘴形夸张,语速缓慢:
“赵留根家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肖纵注视着他的嘴形,末了,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嘴硬!他不承认!就是他!”
黑豹急的跳脚,竹竿似得手伸得笔直,直指着壮实了他好几圈的高大男人。
村长勾了勾手指头,让肖纵走近他身边。
见大高个直挺挺的站在那动也不动,村长拍了拍那坚实的臂膀,让他弯身下来凑近耳朵:
“这个事情非常严重,不是开玩笑的。要不是你放的火,我给你做主。要是你放的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晓得不?”
肖纵直起身,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再次摇了摇头。
“我有证人!”
黑豹从门口将两个小弟连推带拎的拱了进来:
“你们讲,是不是他放的火,烧了我们家。”
俩小弟对视一眼,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啊!我看到了!就是他!”
“对!我也看到了!”
老村长眉头紧锁,摊着手拍了拍大腿:
“没得法了嘛,报警得了,报警!”
“不是他!”
一个女声在门外响起。
所闻者都纷纷向门口的方向望去。
肖纵也顺着所有人目光的方向转过身。
何愿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她带着余喘,满头薄汗。像是赶着来到这里。
肖纵稍显惊讶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随着她一路走进,看着她站在自己身旁。
“他夜里跟我在一块儿,我证明不是他放的火。”
村长的眼神在眼前这对男女身上反复徘徊,语气里带着诧异:
“你说他夜里头跟你在一块?”
“是的。”
这声坚定的确认惹得门外凑热闹的人们一时交头接耳。
他们啧啧而道的话并不好听,何愿不在乎,她充耳不闻的站在那。
何愿在睡梦中被敲盆声惊醒,过路去看热闹的老婶子一路谈聊着肖纵放火烧了黑豹家,现下被抓到了村长办公室问罪。
何愿利落的穿上衣服后就偷偷溜出了院子,踏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往村长办公室跑。
人一到场,正巧就听到了黑豹偷摸着让俩小弟作伪证。
混荡子坏事做尽心眼子黑,既然黑豹让小弟作伪证,何愿也铁了心要给肖纵作伪证。
村长伸出手指在两人身上指了指:
“你们两个夜里头在一块儿,干嘛子?”
“抓夜虫。我们一同在树林里头抓夜虫。”
这场审判结束在了午夜过半。
何愿的出现为肖纵洗脱了罪名,却给自己戴上了一把牢牢的枷锁。
自那日起,村里人尽皆知何家三女大半夜和聋耳朵在一块。
抓不抓夜虫已经不重要了,主要是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不管做什么事,在有心人嘴里都干净不了。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就添油加醋的进了何奶的耳朵。
“我打死你这个骚贱货!”
何奶举着扫帚一路追着何愿打,何家院子此时鸡飞狗跳。
何愿小时跑不过,常常被拽着衣领打得满身红印子。现在她长大了,腿长步子大,何奶追起来都气喘吁吁的,横竖都沾不到她的身。
“你给我站着!死不死啊邋遢东西!”
扫帚一挥又扑了个空,何奶气得直跺脚。
何愿将镰刀扔进了竹筐里,随即背在背上开门站在了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