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喇苦一字一顿地对小姑娘解释道:“是你的错觉。”
准确来说,那就是夹杂着念针取出的后遗症,他受伤的场景,以及她的惊恐所产生的错觉。
但塔喇苦特地没有提到念针,虽然以她的迟钝程度,相信也想不到念针和他之间的关系,但他还是只提到了那是一个错觉,来自于她惊恐的情绪之中。
念针扎在坚硬的脑仁里后被带出,血色弥漫在瞳孔里,本来就有浓重心理阴影的小姑娘精神恍惚,出现了他被碎尸万断的错觉,本来就不在意料之外。
因为这一幕是印刻在她心里最深的恐惧,每一次从高处跃下,破窗而出,都是因为此。
银怀疑人生地道:“我已经被西……吓成这样了?”
她说到一半吞掉了那个足以让她恐惧的名字。
银并不害怕揍敌客式尖锐的指贯穿胸膛的那种方法,杀手当然残酷,但那是她熟悉的、安全的领域。她害怕的是西索式的攻击,细碎的,零散的,像玩乐一样的夺取他人的生命力的方法,不太致命却很恶劣。
所以她没注意到塔喇苦伸出的熟悉的长指甲,没注意到那晚活着站在海岸线上的人也不多了,只看到一个个金属子弹打在他身上的样子,身体在细碎的血雾中摇摆,像极了某天的场景。
她感觉塔喇苦的血隔着海岸线溅在了脸上,抹也抹不干净。
瞳孔里的光圈一转动,恍惚中不知道是自己躯体的晃动还是海水与船只的晃动,再下一秒,出现在她眼睛里的就是岸上的人已经碎成了一块一块的场景。
那个记忆里死透了的人,有生之年竟然回来了,幸好这只是一个让人意外的错觉?
“恩,对,你特别怕。”塔喇苦拨弄了下火堆道,撇清了其余一切的因素。
一半是因为对西索的恐惧,一大半还是因为他的那根念针和他刻意的引导,不过塔喇苦仍然不说。
带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给不听话的幼崽扎根针是他一贯的做法。人的理智与思想太难以控制,与其循循善诱,还不如用物理的手段解决,虽然并非永久性的,还可能会产生负面的效果。
他从来不会小瞧幼崽的破坏力,但还是一直用着非常野蛮的管教手法。
在明知道小姑娘害怕的情况下,给她施加了新的恐惧——
不听话就会被碎尸万段哦,不管是你还是别人。
银果然如同他预料中的被吓住,僵硬在了原地,随着木筏被乖乖地被推远。
但后来的一切,并不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
她没有回到安全的地点等他,制造麻烦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出乎意料。
银甩了甩头,很快冷静了下来,便意识到了其他的问题,“那么那天,你的伤严重么?”
虽然知道是错觉,但银知道他那天不会毫发无损,砸了救了她的人一脸泥巴地愧疚立刻涌上了心头。
“还好。”塔喇苦随口回答,像确实没什么关系一样。
其实那天他受了不轻的伤,那种不能当场止血,需要回枯枯戮山医疗室的伤,但比不上她被西索肢解在马路上的那次。没有旺盛的生命力,没有揍敌客及时的医疗,银那天本来存活的概率非常渺茫。
伊尔迷杀人,却不喜欢鲜血长时间停留在手指上的感觉,那天却抱着几乎一路在流血的女孩回到了枯枯戮山。
像是抱着一只走丢后又被人虐待了的小动物。
因为是自己家的,所以抱得很紧,也要足够及时地送回医疗室。内心深处却有一种陌生的,可能名为生气的情绪,他不太明白那针对的是谁。
这也是他那天停留在枝头,高高在上的看着,却犹豫着要不要施以援手的原因。她让他觉得矛盾,一方面入侵了生活,一方面又格格不入。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他后来拿出了锁链,想将那个鲜血浸润了他一个下午血液的主人关起来。
他未曾成功,因为他没有相信自己父辈的经验——富力士是关不住的。
即使是在流星街,夜色岛这样色调晦暗的地方,她仍然活跃得让人心惊胆战,但好像完全置之不理他也做不到,最后还是在给了教训的前提下,把她送上了安全的船。
很久没有触碰过自己的血液了,所以那天在海岸线上,他摸着被贯穿的腹部,看到指尖的鲜血,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抱着幼崽往家中赶的场景。
于是他望着刚刚从她脑中取出的念针也出神了片刻。
念针,那是连奇犽都被数次吓呆的手段。
她不知道被吓成什么样了。
伊尔迷一边割破了那些嗡嗡围攻的黑衣人的喉咙,一边反省着教育问题——让幼崽惊恐,从而害怕,从而服从,一贯好用。
即使是奇犽,那么叛逆又高傲的下任家主,也不害怕爸爸妈妈爷爷太爷爷,但是他害怕自己。邪恶又任性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