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做的饭真不错,书香真不错。
躲颜真卿的那几日,少爷我都在国子学的食堂蹲书香。
闲来无聊,国子学的长工们正给新修的瓦舍写对联,少爷我沾了点墨,也写了一幅。
——民以食为天,君以民为重。
横批:能吃是福。
长工们都笑了,说我的对联喜庆,就当是夸奖吧。
鞭炮噼噼啪啪响了几声,少爷我站在外侧,正神游太虚,忽然听长工们喊,
“苏院正,您来了。”
中年人不算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过来看看,来涵韵,看看这幅对联怎么样。”
女子清浅如泉的声音徐徐入耳,
“去繁从简,返璞归真,句句在理,也许写这对联的人没什么学问,但一定是个君子是个正直之人。”
哎呦喂,夸得少爷我真舒服。
少爷我扭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位清瘦的少女,梳着流云髻,衣着从简,柔和浅笑,眼神温和却暗蕴灵气。
漂亮是漂亮却无法让少爷我心动。
我只看一眼便扭回头,那边院正没注意到我,与长工闲聊了几句就越过我,往新盖的瓦舍里走,那少女也移步跟上去。
来国子学这么久还不知道有这一号人,少爷我也真是孤陋寡闻了。
抬头看了看太阳,晌午了,书香也该过来了,我照旧坐在窗口处等着书香从食堂后堂走出来。
顺便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裳,轻咳了一声,正襟危坐。
谁知走出来的人是颜真卿!
少爷我的心情就像买脂胭斋点心的时候没货了,对方拿给我一盒干果,让我凑合凑合算了。
不是说干果不好,就是等的不是想要的。
少爷我的坐姿顿时就垮了,那边颜真卿沉默半晌,拿出一盒点心递给我,声音很小却依然听得见,
“一直想给你,我亲手做的,可能比不上胭脂斋的点心,请别嫌弃。”
“还有……对不起,我不该……那日不该失礼。”
其实少爷我不是个小气的人,也没放在心上,也不是多金贵的人,碰一下就掉漆。
我只是没想到,颜真卿会真给我道歉。
我接过点心,掀开盒子,感叹到,
“这小狗做的真可爱。”
“那是兔子。”
噢……为什么是兔子?
总不能做这点心时想得是少爷我吧。
我无奈地抬起头看向他,他也专注地望着我。
敲!他真把少爷我想成兔子!能忍吗?不能忍!
不能忍怎么办?努力忍着,我还能打颜真卿一顿吗?
尊师重道压在肩,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行吧,往好处想想,偌大的国子学,谁能收到颜真卿亲手做的点心。
捏起一块尝了尝,好甜,太甜了,甜死人了。
但是能这么说吗?不能!
“最近糖是不是便宜了?颜博士好关心民生啊!是在劝诫学生关心物价吗?”
这就叫人情世故,颜真卿可能故意多放糖吗?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深意。
人家可是博士!
他沉默了半晌,扫起桌上的点心便走,唉,这怎么还生气了?
我隔着窗户,大喊,
“吃吃吃,少爷我都吃完!”
他开心了,压住袖子,将点心放在我面前。
少爷我抬头看看天,感叹到少爷我大大的牺牲,人情世故害死人,早知道少爷我就直白点了。
吃吧!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个啊!
“你在想什么?”
我挑挑又拣拣,这时颜真卿突然问我,我想也不想地回答,
“想书香呗,他是哪里人啊,做饭真好吃。”
颜真卿没有说话,他是士族的公子,士族里的龌龊事他见得多了。
比如滕妾一说,那些大家小姐的陪嫁名义上是婢女,实际也算妾室。
他挑了下眉,手指在案上敲击,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对了,你知道涵韵吗?”
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闻言,漫不经心地回答我,
“院正的女儿,才高八斗,咏絮之才。”
连颜真卿都称赞那应该是很厉害了。
少爷我捏起一块点心递到颜真卿嘴边,
“乖真卿张嘴……啊……”
他呆呆地怔怔地咬了一口,没察觉出任何不妥。
“唔……等一下,我在想事。”
想事好,想事好啊。
“乖再吃一个。”
他又咬了一口,似乎没察觉是自己把这盒点心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