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官道上的杨柳褪去了春日的青涩,被烈日一照往日的青翠淬成墨绿色,被热昏头的鸟儿一头扎进柳荫里,狰狞的枝蔓层层缠绕上来,它扑腾了好久才挣脱开张开羽翼飞入天空。
“少言……少言……”
香车里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谁家的儿郎枕在锦绣绸缎中,玉兰一样清丽的脸庞上双目微阖,乌黑的长发铺在白锻上被一同揉捏。
“少爷怎么了?”
少言勒住马,马儿嘶鸣了一声,来回踱步,他安抚住又踱到马车前,里面照旧是有气无力的声音,
“水……”
他将腰上的水囊递过去,里面传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不一会一个空襄被递出来。
他将空襄在腰间别好,勒住马儿调头继续向前,抿住干涩的唇,不发一言。
“少倌呢?”车里的声音稍稍有了力气。
他叹口气,想着三日前少倌哥哥匆匆告别,回到,
“你以为少倌哥哥很闲吗?少倌哥哥很忙的,早就回去处理庄园的事了。”
车里继续哼哼,
“生什么气呢。”
他是气,被人哼出来的火气。
少言抽了马儿一鞭,夹紧马腹,一骑绝尘向城门逛奔。
如果少倌哥哥在,这时应该会进到车里,柔声安慰她,说,
“小公子马上就可以到家了,先忍一下,夫人准备好了过夏的冰盆,荷塘月色的荷花开了,水光潋滟一室清凉。”
他握紧手中的初雪,再一次对自己说,
谁都可以有欲望,只有他不可以。
他跑了一会,听着身后香车上叮铃铃的铃铛声堪堪停下。
马车里传出气急败坏的声音,
“少言~我要骑大马。”
他转过头,只道,
“这里是官道。”
里面没了声音,不一会掀起帘子,钻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少言,你怎么一点也不热,骑马一定比较凉快咱们换换。”
你在里面好好待着吧,骑马怎么能比在马车里凉快,也不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
“谁说我不热,我的汗都在腰上。”
他一夹马腹便要走,那小公子拉住他袖子,手向下摸到腰上,他停也不是走也不是。
“果然哎”
小公子缓缓收了手,乖乖钻回了马车。
少言大受震撼,呆愣在原地,听了好一会香车上璎珞铃铛叮铃铃的响声才追上去。
夕阳下,他骑着马和马车一样慢悠悠,里面传来一句同样慢悠悠的声音,
“嫉妒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他对少倌哥哥不是嫉妒,是忌惮。
一旦他意志力不坚定,便会被少倌哥哥引到另一条道路上。
*
车在门口停下,掀开车帘,只有正门前一排排的广玉兰树,正值花期,雪白一片。
母亲一身素色的儒裙,边缘染着淡淡的粉色,挽着披帛,和一众丫环立在门前。
清丽又明媚的面容浅浅带着笑意,梳着大晋最普遍的十字髻,却仍是大家闺秀孤高卓然的气质。
我伸出手,让少言扶我下了马车。
母亲轻咳一声,我赶紧松开手,缓缓作了一辑,喊到,
“母亲孩儿求学回来了。”
母亲稍稍点头,声音柔和又克制,
“多大人儿,还让人扶,不过礼仪倒是未忘。”
提到礼仪的那一瞬,少爷我又想滚回国子学了。
少爷我为什么不喜欢大家闺秀、正经的小姐实在是因为……
“小公子!”
少倌匆匆赶来,额上带了汗,一身红衣在白日里分外显眼,也分外风流。
不!普通人用风流也许恰当,但少倌用风情才更为贴切,眼下的痣配合着温柔的五官真真是一把夺命的弯刀。
别说心,魂都给你勾去。
“怎么了?”
母亲温柔地询问。
要不说母亲对少倌好,普通人敢这么风风火火早一顿收拾了,少倌不仅没事还被温柔询问一番。
不能怪我想歪,实在是少倌一直享受着少爷我享受不到的待遇。
少倌环视一下四周,悄声说,
“沈姑娘今日晕过去了。”
沈姑娘就是沈丽娘,少爷我从花楼里赎回来的心肝。
母亲离得近自然是听见的,她脸上依旧带着浅笑,没有将不悦表现出来,点了下头带着一众丫环走了。
我叹口气,带着少言随少倌一同往后院赶,庭院里种了许多树,开花的,落叶的,蝴蝶和翠鸟一同纷飞,卵石小道弯弯曲曲掩在芳径里。
我边走边问少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