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寒冷的冬天在帝都一复一日,董礼貌从如意戏园出来,帝都京剧院常常在这里演出。
才结束的登台,是田橙子和金奕言生旦并重的戏——《红鬃烈马》。
金奕言有一把好嗓子,在薛平贵的流氓气和贵气之间、切换自如,还多了一分军痞习气。
田橙子饰演的王宝钏,唱到经典桥段时,底下有戏迷举着荧光棒,开始了大合唱。
董礼貌差点忘了,她是网红。
而自己只是一个龙套。
今天在戏园没看见陈量行,险些忘了,他本来也没有兴致和义务,每场都盯着。
只是董礼貌怎么恍然间记得,以前自己贴戏的时候,陈量行每次都到场。
想必她是新人,陈院长不放心,怕砸了京剧院的招牌,丢了他的人。
田橙子是前辈,不把场也不用担心。
方才听着台上自己行当的角儿开口,董礼貌被磨练出来了坚强的意志,还是忍不住心痒。
只能做到不开口跟着唱,龙套也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需要经营,却在心里跟着哼。
她还是觉得田橙子不咋地,不全是为了私人恩怨。
却无能为力。
出了戏园子的门,一路走着回家,在出租公寓门口,看见了妈妈沈作蓝的身影。
她手里提着一个饭盒,装了满满一盒饺子,还在保着温。
大抵是怕帝都风雪重,将饭盒搁在了怀里,用羽绒服暖着。像极了臃肿的孕妇,只不过怀里是给宝宝的好吃的。
隔了老远,没待闺女走到跟前,沈作蓝就开始夸张的招呼起来:“你怎么穿这么少!不能美丽动人啊,不然以后等你老了,毛病都找上来了!”
“就算我现在把自己裹成粽子,等我一百岁的时候,也不可能腰不疼腿不酸。”董礼貌略略有些无语,开门进屋,问:
“我上回给你的钥匙呢?”
“出门急,忘拿了。”沈作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董礼貌卸下围巾,扔在沙发上,没觉自己穿的少。
妈妈是没看见那些漏脚脖,露大腿的。果然,有一种冷,是你妈觉得你冷。
“妈,你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你来多久了,是不是在外面站半天了?”
“没事没事,我上我闺女家,还用提前打报告啊。”沈作蓝进门后,将饺子放下,立即招呼她过来吃。
“我刚包出来的。”
刚到一个地方根本就闲不住,立即将她摆在沙发上的玩偶,一一收进阁子里。
又将她扔在沙发上的睡裙、大衣一一捡起来,该挂的挂、该收的收。
董礼貌看着她忙忙碌碌,像只勤劳的小蜜蜂,晃的她眼晕。
立即劝道:“妈,你歇会儿吧。我放假的时候自己会收的。”
“嗐,随手用随手就收了。”沈作蓝说完,又奔向浴室和卧室,看还有没有能干的活儿。
“妈,你一路过来累坏了吧?你坐下咱们俩说说话。你平常帮我姐带孩子,我有时候给你发消息,你过一周才回我。我自己住着,我不觉得乱就行了。”董礼貌说。
拧开饭盒,还真觉有些饿了。
妈妈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比超市里卖的速冻饺子好吃多了,比饭店卖的手工水饺也香。
“你是不是也没吃饭呢?我给你点份外卖吧。”
“不用,妈不饿,我来的时候在火车上吃盒饭了。”沈作蓝拿起吸尘器,开始清理卫生。
听着女儿的控诉,有点惭愧。别人家都是最疼老幺,老大没存在感。
她正好反过来了。
“我没回吗?我有时候忙到太晚才睡,记得是回了。看来要得老年痴呆啊。”
“什么老年痴呆?你这是意念回复,现在年轻人也这样。总熬夜、撸串、压力大,掉头发,记忆力减退。健忘可不是老年人的专利,越来越年轻化了。”董礼貌吃了几个饺子就饱了,剩下的舍不得扔,起身用保鲜膜包好,放在冰箱里,准备明天搁空气炸锅里当早餐。
见妈妈还在忙,知道劝不住,便也省省了。
每个人都没法让对方,按自己的心意生活。
又开口问起:“你就这么出来了,能行吗?我姐一个人在家,不是连饭都吃不上。她还要在网上兼职,我一个人轻手利脚的,你不用管我,早点回去吧。”
董礼貌有时候会觉自己太冷漠了,原该多回家,帮帮妈妈和姐姐,可实在不愿意。
凭什么孩子跟姐夫的姓,却是自家人一直忙碌。
凭什么姐夫家可以逃避,不出不出力?
“你姐夫回来了,他这次休假,待两天就走。”沈作蓝说。
好容易停下手中的活计,便一阵无措,连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搁。
念道着:“这生个儿子跟生个女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