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起来,又俯身向李砀行礼道:“父皇,儿臣以为,如今姜将军镇守雍州,同益州呈拉锯之势,我军据秦岭诸关隘,张泰平虽屡次侵扰,却不敢强攻,不若派人招降于他?”
“太子殿下,您以为招降是口头说得那么容易?”燕王李弘义有些搞不懂,他这个哥哥是怎么想的。
“五弟,你这话可就错了。”李翀嘉先是对燕王的插嘴表达了不满,又接着对他爹说道,“父皇,这张泰平既非前宁宗室,又非世家大族,一介白身趁乱割据益州,说到底也就是为了钱权,如何招降不得?”
说着,太子一派臣子纷纷应和于他。
“太子殿下之言也不无道理啊。”
“以往是姜将军主战,未曾有过此等想法,但如今既然作此打算,只要以恩信招降,予官赐爵,也未必不可成呢?”
卫国公姜皋素来好战,从前倒的确没有想过议和招安之事,如今对方实力大增,再打也确实不合算了。
招降……不失为一个办法。
李砀声音有些倦了,听不出情绪:“那皇儿觉得,谁适合做这事儿呢?”
“儿臣觉得,不若派吴禀正吴大人去说降于他,最为合适。”
吴质中眼皮微跳,果然是算计她来了,于是叹了一口气道:“若陛下有命,臣愿效犬马之劳。只是质中智谋浅短,怎能让太子殿下如此高看?”
“呵,吴大人过谦。大人善于辞令,招降张泰平区区一个白身,岂不是手到擒来?”李翀嘉摆手轻笑道,“何况,大人曾是前宁御史,那张贼扯着前宁的旗帜,多少也会给您几分面子。”
吴质中正准备开口,谁料皇帝似乎是听烦了,突然长叹了口气,道:“唉——翀嘉此言倒是有几分道理,那吴爱卿便去雍州走一趟,替朕降敕招安吧。吏部之事……权且让左侍郎代之。”
既然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吴质中只好止住了反驳太子的话,躬身领旨道:“臣谨遵圣旨。”
其间有同僚本打算说点什么,见此也只好作罢。
皇帝一声低叹,面上露出些疲态,高容和便向众人道:“政事繁忙,陛下想必是累了,诸位大人若无要事,其他事情可容后再议。”
于是众官员皆知趣地跪送李砀。
高容和扶着李砀从御座起身,凑近皇帝低声问:“陛下,您为何让吴大人去雍州?他不是……”没和哪位皇子走得过近吗?
皇帝微眯着眼,瞥了一眼数层金阶之下那道清癯的身影,从嗓子里挤出些几不可闻的话来:“已是叛主之臣,又如何能轻信,从前重之,不过是乏人可用。”
说罢,便缓步离开了殿中。
宫门外,连殳蹲着琢磨了一早上,才终于朦朦胧胧悟出点什么来。
见大臣们陆续离宫,她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迫不及待朝宫门看去,迎着吴质中出来。
“大人!”
甫一见吴质中出门,连殳就急冲冲地扑去,把上朝前脱下的大氅又裹在了吴质中身上。
整理好衣物后,连殳面露担忧:“大人,今日上朝……”
吴质中眉头一挑,轻咳两声,看向连殳,抬手示意她四周人多,先别急着谈这些。
等和她一同往回走了一段,离了人群,吴质中才侧身低头轻声道:“咳,你方才想说什么?”
连殳跟着吴质中继续往前走,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晋王他……没针对您吧?”
“嗯,他没有。”
听她的回答,连殳舒了一口气,又轻快起来:“哈,那便好……”
“还有个好消息。”
连殳抬起头有些意外:“什么?”
“你不是想去益州看看吗?收拾收拾,明日就同我出发。”
连殳眼睛一亮,追了上去:“真的吗!太好了……”
可是话一说出口,她便察觉出怪异来,突然顿住,犹豫着问:“可……大人,益州如今不是南宁的地盘么,咱去那里作甚?”
“去招安。”吴质中说得很轻松。
连殳听了,有些傻眼,闷闷不乐地垂下头,踹了踹地上的石子。
她就知道,大人方才原是安慰她,都被调出京城招安南宁了,还说没被针对。
见连殳低头不吭声,吴质中轻叹一声,和她讲起今日朝堂之上的交锋,解释确实不是晋王在针对她,而是太子。
连殳皱眉:“那陛下难道看不出来太子使坏?为什么会同意……”
“他自然清楚。”吴质中突然放缓了脚步,“太子、晋王需要贰臣支持,故而拉拢有之,构陷亦有之。但李砀不同,他可是想把我等贰臣尽数撤换掉。”
老皇帝李砀登基之初,乏人可用,前宁可用之人他便尽数招揽。
其中有如于靖一般于前朝怀才不遇而仕者,也有因贪恋高官厚禄而仕者,更有因荐剡如云,万般逼迫①而仕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