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叹口气,转身看向不能发声但满地求饶的威弗尔。
她见过不少食死徒,从最疯狂的贝拉特里克斯,到翻倒巷街边醉倒的小喽啰,他们要么歇斯底里要么趋炎附势,都无一例外充满残忍的优越感,以蔑视他人的生命和践踏别人珍贵的东西为乐。
此时的她主宰着他的尊严和生命,是不是就像他们主宰着那些不会魔法的普通人一样呢?
威弗尔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抱在胸前簌簌发抖,眼睛瞪得快要把眼眶挤出框外,泪水鼻涕一起顺着挤满横肉的脸往下流。
如此弱小,如此毫无尊严,曾经蔑视别人性命的人如今匍匐在地上来求一个高抬贵手的机会。
黛西慢慢抬起手,魔杖对准他——
“Obliviate!(一忘皆空!) ”
她又补了一个昏迷咒,转身对上西里斯不解的眼神,“交给魔法部吧。”
“你心软了。”西里斯肯定地看着她。
“不。”黛西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坐在地上开始写一封给傲罗头子穆迪的无名信,“我只是突然想,如果我不会魔法,没有这七年,我会遇到恶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亲自杀了他吗?不,我只会想办法收集证据然后报警。所以,我和他们一样犯了一个错,因为掌握力量而变得肆无忌惮——”
“你是正义的。”西里斯打断她。
“我不能以正义的名义滥用力量。”黛西头也不抬地说。
他移开视线,语气不自然,“这种渣滓死了也是活该不是吗?”
“是啊,他是死了活该,但是我们有什么权利来决定他的死活?”黛西继续飞快地写着。
“你也不想他死!你其实也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命!”西里斯猛地大吼。
黛西这才抬头,看着突然莫名其妙暴躁的人,平静的淡绿眼睛对上异常恼火的灰眼睛。
“不——我当然想要他的命,亲手宰了他会非常痛快。但是,我们不能做这件事,我们不能破坏规则。”
“规则?”西里斯轻蔑地冷哼,脸上都是他惯有的傲慢,“他杀人的时候可没想到规则,一个卑鄙的斯莱特——”
“威弗尔是一个格兰芬多!”
西里斯突然卡住了,最后一个音节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发不出声。
这张无比英俊的脸此时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下巴都快掉下来,似乎要冲到校长办公室去找分院帽算账。
黛西重重叹了一口气。
“布莱克,你的偏见太重了。时间是会让人改变的,格兰芬多也会变得懦弱无能,拉文克劳也会愚蠢无知。你不能总是对人性的复杂视而不见。”?
黛西不去看他此时惊愕、荒谬、复杂交织的脸,继续低头书写这个食死徒的罪行,尴尬紧绷的空气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片刻后,西里斯不自然地耸耸肩,“随便你。”他顿了顿,“但你可要想清楚了,他没有…黑魔标记,把他送到魔法部,先不说多久才能审理完,真的关进阿兹卡班也不过是不痛不痒关个几年而已。”
“放心吧,我这两天收集的证据能节约那群傲罗几个月的时间,而且足够让他被摄魂怪亲吻一下了。”黛西继续奋笔疾书。
不一会儿,黛西就把这封五页纸的信塞进威弗尔衣服里,西里斯在纸张上补了一个反追踪咒,顺便把威弗尔绑得扎扎实实,又往他嘴里用力塞了一双角落里的臭袜子,他的动作非常粗鲁,像是在报复这个’叛变’的格兰芬多。
“等等——”黛西掏出魔杖,在威弗尔额头上刻上一行大字:
“I AM DEATH EATER”
(我是食死徒)
她拍拍手,满意地看着他们的杰作。
“还真是你的风格。”西里斯点评道。
……
黛西撑着长柄伞,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威弗尔的那栋旧屋子,手上玩弄着一个打火机,翻开盖子又合上,火焰苗闪烁一下又熄灭,火光照得脸轮廓清晰一下又变得模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脚尖有节奏地打着地面。
看到西里斯浑身湿透的走过来,她皱着眉问:“你的防水咒呢?”
西里斯不在乎地耸耸肩,“人已经扔在魔法部门口了,还给预言家日报留了个信。”他恶作剧般笑笑,“看看他们哪个先发现咯。”
黛西点点头,随后用力把打火机投掷到屋子里,又补了几个咒语,一把烈火“轰——”一声开始焚烧着这栋屋子。
他们并肩站着,注视着水与火的搏斗。施加了咒语的大火在雨中熊熊燃烧,木头发出最后噼里啪啦的哀鸣然后化为灰烬,越来越浓的烟雾冲向天空又被雨水打散,他们各自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他才十六岁。”
跳动的火光抚摸着他的轮廓,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乎随时会被火海的浪涛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