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了孟婆汤;我没忘,是因为喝汤的时候,孟婆把我给漏了。”
“还有这种漏子呢?那下辈子重新投胎前,我也留个心眼儿,不喝孟婆的那碗汤。”
“留什么心眼儿?你这辈子长出个心眼儿了吗?”
初见月一句话结束聊天,收起墨块,把砚台往曹宇面前推了推,“墨汁研好了,你别在这里满嘴都是舌头的了,赶紧正经写字去。
那个谁,”
她扭脸看向曹叡,没等叫他绰号,先又“噗”地笑喷,“思傲~君,你那边需要研墨吗?”
埋首书卷的曹叡抬起头,眼睑下带着浅浅的绯红,盯着初见月看了一两秒钟,慢慢地说:“你坐过来些,我跟你说个事儿。”
初见月见他说得郑重,赶忙起身挪坐过去。
曹宇刚执了笔,将笔头摁在砚台里,闻声扭着脖子往这边看。
曹植也停了笔,抬眼从对面望了过来。
“嗯……”
曹叡斟酌着说:“我已派人,往桥大行府上投了名刺,约下明日辰正时分登门造访。要是你想跟着去的话……”
初见月费劲地转着脑子:桥大行?
“哦哦哦!”
她恍然明白过来,惊喜地瞪大眼睛问:“就是昨天你说的那个,大行官桥欣?去去去!我跟你去!你带上我!妈呀~!”
曹叡立刻露出释然的笑容。
“八斗君?”
初见月拧回身子,问对面的曹植,“明天上午,能不能放我一上午的假?我想跟着思傲君出趟门。”
“去吧,”
曹植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头涩涩的不是滋味,“明日上午我恰好有事,就放你半天假好了。你在外面多少收敛些,不要闯祸。”
“好嘞!谢谢八斗君!”
初见月弯起眼睛对他笑笑,又“倏”地转回头来,兴奋地对曹叡说道:“八斗君批准啦!你明天带我过去!”
“好。那等我明早过来给王祖母请过安,你就跟我一起回承露殿。”
“请过安,就跟你去承露殿?”
初见月满腹狐疑地问:“桥大行家住得很远吗?为什么要走那么早?还有就是,我去你们承露殿干什么呀?”
曹叡说:“我总不好带个婢女去人家里。你先跟我回承露殿,让刘放找套小厮衣服给你换了,再把头发给你重新梳梳。没人帮忙,你自己能弄好么?”
“哦,”
初见月稀里糊涂答应说:“那行吧。”
曹叡抿着嘴,低下头继续看书,心里头有个小人儿,“啊啊啊”地欢叫着转圈圈。
“那……”
初见月殷勤问道:“需要我做点儿什么?你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不渴,”
曹叡合上手里的书,往书案前推了推,又从案头的一摞书籍里,抽出一本打开,垂眼盯着书纸,云淡风轻地说:“不用你做什么。
我刚才看的那本,是前朝大鸿胪薄恕写的《西域三十六国记略》;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拿去翻翻。”
“天哪!”
初见月立马将书抓在手里,喜形于色地说:“思傲君,你怎么这么当意!”
曹叡头闷头看书也不答话,两只耳朵红得滴血。
《西域三十六国记略》用汉隶体写成,文言文没有标点符号。
初见月读得很吃力,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一句话一句话地揣摩意思。
半个钟头过去了,勉勉强强囫囵吞枣、似懂非懂地看完一页。
“啊~”
她把书往条案上一丢,一头扑到桌子上,脸埋在书里,抓狂地直薅头发。
曹叡偷眼看着她,眼神热烈而温柔。
初见月趴了一会儿,血条恢复了些,坐起身刚一抬眼,就对上了曹叡的目光。
曹叡主动问:“怎么了?”
“字都不认识,句子也看不懂……”
“哪个字不认识?”
初见月赶紧凑过去,把书翻回到第一页,捋顺一下揉皱的书纸,指着“俗”字说:“这个。”
“俗。”
“这个,”
“蒲。”
“这个,”
“妫(gui)。”
“‘画?旁?以为书记’?什么意思?”
“在皮革上画横线作为文字。”
初见月尝到了甜头,得寸进尺地把书翻到第二页,手指挨个点着书上的墨字。
曹叡就像个小霸王学习机似的,眼睛跟着初见月的指尖动,轻声而缓慢地逐字读道:“行、旁、国、或、数、千、里;以、银、为、钱,钱、如、其、王、面,王、死、辄、更、钱,效、王、面、焉……”
“你把这段话的意思,给我完整讲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