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人间疾苦,所以就让那些苦命人来喂蛊雕吗?”
入了魔的仙,多少有些不可理喻,时雨挥剑指着冯起修说:“十九年前有位我灵泽宫的女将军来过此地,她留了书给我,交出来,我放你回天庭受审,否则,即刻就死。”
“女将军?雨师大人说的是你那位女官吗?她的确留了书,但我凭什么给你!”
冯起修忽然面目狰狞的看向时雨,像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怨似的,抬手就去抓时雨的剑,但尚未碰到就被剑光灼伤,身上随即魔气暴涨,血红的魔纹从颈部一直蔓延满整张脸,召出一把魔刀向时雨扑来。
有人要自寻死路,时雨自然不会拦着,他应声出剑,劈断冯起修的魔刀,将人一剑穿胸钉在蛊雕的右翼上。
“留书,拿来。”
“休想!”冯起修疯一般的咒骂时雨:“你凭什么能如愿!凭什么永远高高在上!你一个亡国之君凭什么能成为人人供奉的雨师!时雨,你个懦夫!小人!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这种人如愿的!”
“你想知道你那个女官临死前说了什么?你想知道她跟谁走的?你现在想负责了?早干什么去了?一千年前你冷血无情的看着我们死,看着英娘死!现在又想给别人主持公道?晚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如愿!”
冯起修说的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了,时雨觉得自己和这人生前没什么交集,但架不住别人怨怼他,将千年前的亡国惨事推给他,想方设法不让他好过,甚至不惜为此入了魔。
“亡国之君?就因为我的名字被记在《虞史》的本纪里,你就觉得我是虞朝的君主,想要我为那个王朝负责吗?”
时雨怜悯的看了冯起修一眼说:“你是经历过亡国之乱的人,应当知道大虞亡国是因为当时的皇帝残暴不仁,沉迷男色。就因为他不肯担上亡国之君的名号将皇位随手传给了久不在红尘的宗族子弟,你就觉得我该为虞朝的败落负责吗?你既是前朝故人就该知道,我七岁入苍灵墟那年,就已经了断了红尘事。”
他早不是那个红尘的人,那些王朝更迭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你没有错?”冯起修疯疯癫癫的握住钉在身上的剑说:“那英娘又有什么错?我给洛英城的人修了英妃堰,然后亲眼看着他们把我的夫人推进洛水里葬身鱼腹,我又有什么错!”
“就算你了断了红尘事,就算你不认那个皇位,可你也姓时!你也是武宗皇帝的子孙!你怎么能真的撒手不管!”
“他们害死了英娘,他们就该死,整个洛英城的人都该死!”
此刻这个癫狂的魔物身上,倒是看不出当年勤勤恳恳的修堤筑坝的中年人的影子。当年他为了平水患,也是倾家荡产,呕心沥血,几乎将半辈子搭在了那桩水利上,现在却恨不得毁了自己生前所守护的一切。
仁官变狂徒,河伯入魔道,倒也是被世道天道逼的无路可走的可怜人。
时雨叹息着驱动钉住冯起修的剑,不动声色的将他的心脉搅碎。
“你不想说就不说好了,反正明黯的留书,我总能找到的。”
他拔剑反挥,将那头被牢牢锁住的蛊雕了结,又施法驱散了水底的魔气。
十九年前,仙魔大战,他灵泽宫的女官明黯随他出征魔族,身受重伤后流落在洛水之旁,那时明黯曾在传信给他,说不日即回,但他们一等就是十九年。
直到十九年后他伤愈出关,才发现当年陪他征战沙场的女将军早已命星陨落,身死道消。
时雨在人间找到了明黯的埋骨之地,也遇到了有她血脉的人类姑娘,可想而知她当年在洛水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他得弄清楚,得让他麾下的将军清清白白,无挂无碍。
洛水水底还残存着些许灵泽宫的仙力残余,时雨找了很久才找到明黯当年留书的地方。明黯当年所写书信虽已不在,但她当年依凭书写的青石尚在,看石面泛着的水纹,倒像是这两年才入的水。
所以十九年前,在这块青石尚未沉入水底前,明黯曾垫着这块石头给他们写过一封书信交代去向吗?
时雨施法,慢慢还原出当时的景象以及明黯曾写过的那封信。
“大人,明黯于洛水之滨无意遇到南巡遇刺的燮朝君主及国师,恐天子忧而民生苦,故允其所请,护送其归都,此事了结后再归灵泽宫复命,望大人与诸同袍勿念。”
天子?燮朝君主?
所以当年明黯是跟着王朝皇帝走的?
所以?
时雨忽然想到被他留在客栈里的小姑娘。她那么娇生惯养,又那么不谙世事,该不会是什么皇宫里的金枝玉叶吧?
他猛然想到千年前的事,若他记得不错,似乎有人跟他说过,千年前那个踏破大虞国都的将军似乎就是姓舒。
而客栈里的小姑娘,让他叫她舒舒。
事情倒是越来越麻烦了。
时雨离开洛水水底时已近黎明,他趁着天色未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