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边疆路途遥远,尽管送亲的队伍行进已经很快,也仍然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到达。除了那十来人的护卫之外,陪在崔灵媛身边的只有舒颜了——本来她出嫁时该有更大的排场,可惜家人早已经告诉她,这桩婚事来得匆忙,因此不得不简装出行。
还好舒颜也被允许和她同坐轿子,否则这么长的路途,她一定会闷死吧。现在有舒颜和她说说笑笑,崔灵媛感觉心里好受了不少。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舒颜都会一直陪伴着她,这让她感觉事情还不算太糟糕。许是看到崔灵媛心情不算太低落,刚出发不久,舒颜便突然和她聊了起来。
“其实……”舒颜开口时有些犹豫,脸色却已经变得凝重起来“有些事情本来是瞒着小姐的,可老爷和夫人说出嫁后告诉小姐也无妨,所以,我还是想说出来。”
“什么啊?”崔灵媛一下子停下了自己所有的动作。
“就是关于公子离开府里的事。”
“兄长吗?”
平日在府里的时候,舒颜和自己的兄长鲜少有交集,可这次她却主动提起。这样的反常让崔灵媛心底微微一震。她只知道兄长因为犯了错被罚去小城历练了,可看舒颜的表情,似乎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不如说,她早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她的兄长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家中收养的孩子而已。兄长的亲生父母也曾跟着崔灵媛的父亲征战四方,只是后来家中便连遭变故,仅剩下疾病缠身的母亲还在他身边了。实在无力抚养自己的孩子了。见到故人的惨状,无子的崔府便决定收养了这个孩子,从此当成家中的公子抚养长大,对待他和亲生孩子并无什么区别。如果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兄长日后也会继承这崔家的家业。
可如今,他只是犯了一点小错而已,听说是他手下的一个侍卫在外头侵扰了百姓。于是兄长便被安上了管制不当的罪名,暂时逐出了京城,等到彻底思过了才能回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崔灵媛心中不舍之余也带着些疑惑:虽然爹娘有时会比较严肃,但也向来不是什么残酷的人,没想到这一下子会如此狠心。那段时间,外头也传来了很多风言风语,觉得这处罚实在太过严重了,果然不是亲生的孩子就是不心疼啊。
“你是指关于兄长被罚的事情吗?我也觉得这着实有些离谱了,再怎么说兄长也不至于被罚得这么重吧……”崔灵媛紧咬着双唇嘟哝道。
舒颜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实际上比这更严重。”
“啊?”
崔灵媛被她淡然的语气搞得慌乱了一起,两只手一时不知所措地交叠在了一起。
“其实……公子他已经被逐出家门了。”
“啊!”崔灵媛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头结结实实地和轿子顶狠狠撞在了一起。她赶忙坐下摸摸自己的头,可嘴里的话还是不停,“这怎么可能?兄长一直很优秀的,根本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被家族除名的。不会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吧……比如说他的亲生父母犯了什么大罪?”
舒颜摇了摇头:“不是。是因为,我们府中出事了。”
接着,舒颜便把这几个月的变故全部告诉了崔灵媛。
“自从半年之前天狮堂新人堂主林知仪上任,家中便开始逐渐不安宁起来了。那林知仪不知有什么神奇的魔力,把那十七岁的圣上迷得五迷三道,几乎隔上几天就要把他叫进宫里探讨术法。林知仪在宫中的势力自然也越来越大,据说现在不仅是圣上,就连进宫不久的皇后娘娘也沉迷于他的那些术法呢。”
“对于这件事,朝中大臣们自然也是多番劝谏,可全都无济于事……糟糕的是,反倒是有些正义直言的人被那个家伙盯上了。”
“你指的,难道就是我们家?”
“没错。虽然我也不知道确切的消息,但外头很多人传闻说林知仪已经盯上了我们家,理由仅仅是因为和圣上劝说不要沉迷于术法而已。”
听到这话,崔灵媛的脑中立刻闪过了这几个月来的生活,似乎确实有些不同:家中的人脸上表情明显变得严肃了许多,自己周围的妖魂也出现越来越频繁,就连做事干净利落的舒颜也偶尔抱怨最近的妖魂快除不完了……
“难道,他们要对我们家下手了?”
舒颜握住了崔灵媛的手:“那个林知仪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但这几个月所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保护你们。赶走公子也是,突然允许你出行,然后将你匆促嫁出……”
说到这里,舒颜的语速越来越快,眼角也不经意间沁出了几滴眼泪。
“所以之前在雪螺城的时候你说要去那园子里观赏,其实我心里很是犹豫。如果真去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呢……早些回去看来也是好事。”
崔灵媛则是整个人已经愣住了。她的心底本来像是压上了几块大石头,虽然沉重但仍然能够勉强支撑,可听到舒颜的这些话,不亚于经受了一场暴风雨,心里本有的堡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