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修界观念向来保守,早些年的时候,合欢宗的名声比现在还要不如许多,但既然是其余人有求于人,他们明面上也只能摆出一副诚心的笑脸,问合欢宗有何打算。
合欢宗说,他们宗门中的惊月愿意去做这一桩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惊月就是李见月的师祖,上修界当年还真办过什么“上修界第一美人”的评比,斩获魁首的那位,便是当时还是少年的惊月。
合欢宗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并非只是惊月那张能一眼就将常人迷得七荤八素的脸,他们还有另一件法宝,便是一种名唤“钟情”的神药。
天下爱而不得、为情所困的人多如牛毛,合欢宗既然是靠与人双修涨修为的功法,当然希望与之双修的对象是厉害人物,否则白白同人家来了场肌肤之亲,才涨一点点可怜的修为,他们当然要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但纵然合欢宗美人如云,外人也没有一见一张漂亮面孔,就把礼义廉耻抛到九霄云外的道理。
愈是境界上乘的修者,愈是难勾搭上,可这些人才是合欢宗的首要目标。
合欢宗费了百余年,才将“钟情”这种药物研制出来,尽管如此,倒也甚少有人敢以身试险。
世上的事都是有因有果,有来有往,若是光靠药物,就能彻底扭转改变一个人的心志,可还有公理世道可言么?
“钟情”虽有用,却也要由那想要用药的人眉间与心头血,作个药引,不止是服下药物的人要受一趟过情关的折磨,取了眉间心头血的那位若没有天地变色的意志力,亦会如痴如狂地爱上饮下药物的另一位。
到时事态会如何发展,还犹未可知呢。情关难过,涨修为这事虽然诱人,可也不必将自己整个人搭进去。
那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除此以外,若任何一方已有深爱之人,“钟情”也无法忤逆天道,平白拆散一对心爱之人。
周慈听及于此,却是惊奇,她之前读了那么多典籍,怎么从未见哪本书写了这种神药?
顾焰知晓她心中疑惑,又啜了口茶,滋润他那早已干燥得有些喑哑的嗓子:
“你且耐心一些,听到后头,就晓得这种药为何失传了。”
他都为自己对周慈的耐心感到惊讶,然而既然知道周慈急着了解李见月的事,便只想将所知所闻全告诉她。
惊月想,人魔有别,他又在合欢宗浸淫了那么多年,男女情爱一事,别人可能当香茶烈酒,他只当最没味的白水,如何会对那女魔修动一分一毫的心思?
他志在必得的,只是仙首之位。
惊月自小就生得貌若好女,见过他的无不惊叹于这天人一般的美貌,可因生在合欢宗,美貌却成了他的负累。
觊觎他美貌的人有之,嘲讽他空有美貌的人有之,想一亲芳泽与他共度春宵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但真心待他、与他交友的人万中无一。
纵使再多的修者成了他的手下败将,旁人也只会说他空有一副皮囊,心底瞧不起他,纵使再有言行教养矫饰,仍会从点滴细微之处流露出来。
惊月何等敏感,哪里会看不出他们真正的心思?他便暗暗存了口志气,有朝一日要将所有瞧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让他们都对他心服口服。
于是惊月守株待兔了大半年,终于等到苍天开眼。
大能感知到自己不久后命中该历天劫,为不波及到爱人,便自寻了一处深山,隐匿于其中,令女魔修等他一年,若一年后他再不归来,只当他死了。
惊月先是化作了小厮,亲身去探听女魔修的习惯与喜好,留意她对什么会展露笑容、又会因为什么黯然神伤,他将这所有一切都了然于心。
女魔修和他印象里魔族该有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纵使身份上是他的主人,却从不对他颐指气使,温柔和善地同他说话,比上修界的人待他不知要好上多少。
惊月只好日日在心里幻想,他若当了仙首是怎样的光景,上修界的旁人看到合欢宗的人当了仙首,都应该恨不得咬碎牙关吧?
他只能靠着这样的梦想,警醒自己不能动情,否则当不成仙首不说,还要成为全修界的笑话。
然而惊月与那魔女朝夕相处,竟是那魔女先动了心思。
惊月本做好了勾引不成她,用“钟情”逆天改命的准备,何曾想一切行进得如此顺利。
可进行得不顺利还好,惊月尚能自我欺骗,所有感情不过药物产生的幻象,他既是将来要当仙首的人,怎么能被这点问题难住?
魔女温存小意,直将惊月迷了个团团转。
以往那些身份地位高于他的人就算会因他的容貌而有瞬间失态,却会为这失态而自我鄙夷甚至迁怒于他,惊月先是觉得屈辱,后来只是不屑,他要坐上仙首之位,让这些人通通匍匐于他的脚下!
可惜在他成为仙首之前,遇到了魔女,头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人。
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