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宋亭晚撩袍起身准备离开,被柳茯拉住衣角,“若是事成,烦请你告知我一声,我......”
说着流下两行清泪,后面的话被呜咽声代替。
宋亭晚抽出衣角,讥笑一声:“放心,到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此事,无需我单独告知你。”
柔软的衣料从掌心滑出,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窗外,柳茯久久不能回神。自从宋亭晚嫁进来,她的心便一天天冷硬,她从未见过秦溯寒用那样炙热的眼神看过一个女子。
秦溯寒性情孤傲,少言寡语,她自小就喜欢他的这份清冷,他是万年不化的高山雪,就该受人仰望。
她没想到高山雪也有为人消融之时,只是那个人不是她罢了,柳茯摇头苦笑,慈爱地摸了摸腹中的生命。她不是那个可以让秦溯寒展露笑颜的人,所有的不甘心与这份变故相比都不值一提。怀上那个人的孩子,是老天对她的报应。
柳茯重新躺回床上,下定决心地想,若是事成,她便放手离开秦府;若是事败,她便给孩子一个父亲。
......
宋亭晚回到觅竹院后上榻小憩一会,因着隐隐约约的腹疼睡得不太安稳。新月算着时间叫醒她,宋亭晚随便扒了几口白粥就赶忙去找大夫人,困倦地连衣裳都忘记换。
以砚书的能力,她一离开书院,秦溯寒便会知晓前几日府上发生的事,秦溯寒那边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大夫人这边倒是手到擒来。她去请安时,大夫人才刚醒,宋亭晚规规矩矩奉了茶,刚挤出几滴眼泪,大夫人便心疼得不得了。
宋亭晚哭诉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十二皇子,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引起十二的注意。大夫人回忆那日宫宴,除了十三公主召见过一次,儿媳几乎与她呆在一处,确实没有机会与十二皇子私会。再加上十二恶名在外,想来是无意知道了儿媳貌美,才有如此恶劣的举措,道谢只是托词罢了。
大夫人本就不怀疑是儿媳勾引十二皇子,否则也不会让下人将礼品抬到觅竹院去。宋亭晚为表决心,交出礼品充公,并且顺理成章地提出想去青龙寺为夫君祈福,保佑夫君金榜题名。
青龙寺在城外五十里,大夫人风寒已痊愈,但仍有些咳嗽,不宜长途跋涉,便允了宋亭晚一人前去,还派了一队护卫护送她。
第二日一早,宋亭晚收到了植菊院送来的食盒,食盒的暗层装着封信,信上写明柳茯已经将话递到,并且告诉昭王她明日会孤身前往青龙寺。之所以选明日,是因为书院的年考就在后日,她正好可以趁着秦溯寒考试的三天将昭王除去。
她欠秦溯寒一个解释,若是平安归来再告诉他也不迟。
宋亭晚美美睡了一觉,一大清早便带着新月坐上了去青龙寺的马车。其实城中也有寺庙,舍近求远是因为青龙寺地界偏僻寂静,人烟稀少,到时候昭王的人追来她可以减少伤到无辜百姓的可能。
马车一路疾驰,赶在下午申时到达青龙寺,远边夕阳落幕,青龙寺在微弱的霞光笼罩下显得格外肃穆,门口只有一个小沙弥在打扫落叶,新月下车禀明来意,小沙弥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引着马车朝里边去。
住持是一位年约六十的老僧,体态浑圆,面色红润,一看便是长寿之人。新月拿出准备好的香油钱,住持含笑接过,将宋亭晚一行人带到女客住的厢房,宋亭晚选了离僧人们住处最远的一间。
用过素餐后,宋亭晚踱步到大殿内,金佛足有两丈高,即便落了一层薄灰也掩盖不住金色佛光。住持悠悠走来,和蔼地笑笑:“施主请自便。”
宋亭晚回以一礼,目光落在香案上的签筒。略一犹疑便捧在手上,摇晃了几下一支木签落地,就在她脚前几步,只要稍微凑过去些便能看清。
新月笑眯眯地问:“小姐求的什么?”
宋亭晚伸出的手一顿,她好像没什么想求的,只是觉得来都来了应该求一签,如此一来这签应该也不灵了吧。宋亭晚释然一笑,起身抬步朝外走去,今晚还有一场大战,不如回去歇一歇。
新月瞥一眼木签,又瞥一眼女子的背影,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返回去,刚捡起来脸上血色褪尽,手一抖木签便飘到香案下,触目惊心的“下下签”三字让她脊背生寒,震了许久听到宋亭晚在前边唤她才匆匆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