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在危险的境地过于认真的思考并不是一个太好的习惯。尤其是,当你蹲在树上的时候。
吉田筱的思考越来越深,正觉时间流速粘滞。原本发烫的皮肤表面现在也开始察觉到晚风的凉。
什么,风?
鬼的鼻子该不会这么灵敏吧。
当她意识到自己处在上风口的时候已经迟了。
“发现你了。”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可以称作漂亮的脸,由于树影间倾泻的月光,更加显露出非人之物的白皙。
太近了,几乎要鼻尖贴着鼻尖。
对方不知是兴奋还是愤怒的鼻息打在脸上。额头上延展出类似于昆虫的触角,正向着自己探来。冰冷的触角贴上滚烫的脸颊,加上对方眼神无比直白的注视,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暧昧。
盯着对方完好无损的双眼,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可能!他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吉田筱顿时脚底一软,直直往后栽去,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现在一人一鬼,一个在树下,一个扒在树上,但是猎人和猎物的位置逆转了。
吉田筱在这咫尺的距离下,才猛然发现。这鬼的体格不是比成年人要高,而是因为——他身后展开的宛若蝶翅的东西。不过看上去有些笨重,并不能帮助他飞起来,而是像提供力量手臂延展,说不定他摆脱鸦群的那一下子瞬间移动,就是通过“蝶翼”的快速伸展收缩实现的。
“靠。”
吉田筱破口大骂了一句,自己根本没办法和对方势均力敌。她深知在对对方知之甚少的情况下,硬碰硬是行不通的。
她强忍着疼痛,快速爬起来,闪身进了一旁的院子。那鬼也轻快地从树上纵身跳下,轻笑了一声并把翅膀收了回去,毕竟,猫鼠游戏他十分在行的。
肾上腺素的极速飙升,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不止。吉田筱几乎是踉跄着踹开了大门,反手又拿木质门栓锁上。喘息着靠在门上歇息,闭眼也能听见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声。
就在这时,只见一只爪子从离自己脸颊三公分的地方破门而来。霎时间,尖锐的木屑向四处炸开,有一片甚至划破了她的脸。鲜红的血迹慢慢从那道浅浅的痕迹溢出来,显得半张脸有些恐怖。
她只能感觉到脑海中似有惊雷炸开,耳际里似有群蜂飞舞。身体不经过脑子自行跑了起来,却险些失去平衡摔在砖石上。
咔嚓。
她回头看去,那门已然被拆了个粉碎,正中间露出一个黑黢黢的门洞,仿佛深渊一般,深渊正中,又是那鲜艳的红眼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像是在说。
“没用的。”
“哈啊……哈啊……”她从此不敢回头去看,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血,就一边剧烈的喘息着,一边寻找着院子的后门。用尽全力地迈着最大的步子,每一步都要把自己的腿甩出去一样,身体出奇的轻盈,像是踩在棉花上般飘飘然。
“必须频繁地改变方向才行。不然对方的爆发力绝对可以追上。”
左转!然后右转!
她扒着墙角给自己提供向心力,试图更快的改变方向。支起隔壁护在面前,撞开了眼前的小门。头发也在这时完全散开了,被迎面而来的狂风驱赶到两侧,留下一道飘逸的黑影。
身后的每一次振翅声都能让人意识到危险的逼近,但又如同戏耍猎物般,故意时近时远,还发出不明意味的笑声。
这对心脏真的不好!!
不知道跑了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又或者是几个小时。腿上已经宛若灌了铅一样,提不起来,迈不出去。
不过好在已经快到了,但吉田筱也是不敢松下这口气的,没有任何的减速,她就先是曲下坐腿,然后拉低重心,直面眼前的灌木丛,朝着碧绿枝叶间猛然滑铲进去。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浑身上下都是叶子。
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不过气味还在。
紧随其后地,他闭上眼睛,血腥气从树叶间明显飘散,直接指引着他。
“在树丛后停下来了?是跑不动了,还是新的计谋呢。”
然后便一爪撕碎了眼前这碍眼的绿。
“不过是白费功夫。”
眼前豁然开朗,应该是从镇上的西北角跑到中心来了。空地上,只有中央有一棵几人合抱粗的老树孤零零地站着,周围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掩体。
那肯定是在树上了,气息相当的浓烈。
然后他再次施展了鬼超越人类的爆发力,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来到了树下。
“树叶沙沙声很好地掩盖了呼吸,不过,伤口还没好吧。”
可怕的是,他的语气甚至有些诡异的关心,似乎真的在担心吉田筱的伤口。从树干上断断续续地滑落了几滴红色,砸在干涸的地上,然后又快速的下渗。
“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