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大了,棍子紧接着打在她身上,刘湘玉咬牙不吭声,将状书放进包里,紧紧捏着。
渐渐的周围的声音弱下来,等着回家的朝臣也没有走,他们将眼神放在刘湘玉身上,或是探究或是佩服。
一位年迈的大臣看不下这凄惨的场面,遂别过眼长叹一声:“若是真为了百姓,倒也不失为我大祈之福分啊!”
“可我听说这刘湘玉昨晚将本应该处死的刑犯私自放出,此举也不甚妥当。”
“我朝刑法有规定犯人有冤未诉可缓刑,或许是这刘湘玉是觉得那犯人有冤呢?”
刘湘玉跪在地上,每次被打倒的时候都会慢慢爬起来,然后撑着身子尽力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狈。刘丛伟忽然就想起了她小时候跪在雪地里,求自己给她一个公证清白的时候也是如此倔强。
头一次,刘丛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隔着人群,齐瑾和她缓缓对视,出乎意料的,他在刘湘玉的眼睛里没有看到狡黠和故作真诚的谎话,而是一片清明和不服输的倔强。
还有势在必得。
这人,什么狗屁办法!
他还以为这胆大包天的刘湘玉不会挨打呢,原来是要结结实实的挨那三十下!如此,可真是出尽了风头!
倒显得整个大祈就只有她一个良臣忠臣一样了,刘湘玉啊,你真是太可恶了。
她冲齐瑾勾了勾嘴角,无声道:“赵无名,我一定会赢。”
齐瑾垂眸,或许,她能成为一把刀。
背后突然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赵淇风,他指了指城墙上那个隐匿的身影,“刘湘玉够拼啊,你瞧,四哥该心疼他这未来的钦差大人了。”
“没想到有一天我竟也会和刘湘玉狼狈为奸了,当真世风日下啊!”
赵淇风的文化程度一向不高,齐瑾选择不说话。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声别打了,渐渐的愈来愈多的哭叫响起,只见一对年老的夫妇扑了过去,连跪带哭道:“刘大人是为了帮我们,再打下去她就死了啊!”
“是啊!刘大人,你起来吧,我们不见皇上了。”
刘湘玉的背部已经完全被血色覆盖,她咽下喉咙里的血沫子,叫他们回去,“还有十七下,相信我。”
“刘湘玉求见皇上!”
雨越下越大,冲散了地上的血迹,混杂着百姓的哭声,显得更加悲凉。
虽知晓这是刘湘玉的计划,可唐帆心中还是一动,他冲上前,不顾伤痕累累病弱的身子跪在宫门:“草民吴涛,正是被刘大人救下的那个死刑犯!求皇上还草民一个公道!”
“还我西郊百姓一个公道!”
刘山五夫妇见状也跟上去,跪在他身边:“草民刘山五的儿子只是个心智只有五岁的痴儿,可恨那王安权在西郊发现尸体后不去调查,反而伪造证人,污蔑我儿连杀数人,最后在狱中被活活折磨致死啊!
“刘大人是替我们来的啊!”
看守的侍卫前来维持秩序,东都来的百姓见状,哭喊声愈来愈大,直嚷嚷叫他们不要打了,甚至有人想要上前抢过棍子,一时间混乱异常。
挽书在人群中拱火,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附和。
闻之落泪,见者伤心。
“刘大人,你这儿子倒是会拉拢人心,啊不对,你们已经断了父子情了。”
一声讽笑在刘丛伟耳边响起,他冷哼一声:“小孩说的话不过是怕连累我罢了,不比周大人那前些日子在青楼里被人打断腿的儿子强多了?”
“遇事就喊爹!”
那官员气的脸斜鼻子歪,拂袖离去。
“快住手!”
“别打了!都别打了!皇上说住手,宣刘湘玉觐见!”
一黄门小太监突然急匆匆的从宫门跑出来,他撑着把伞,命身后的两人将刘湘玉搀扶起来,替她打着伞。
刘湘玉疼的直不起腰来,可她实在不习惯被人如此小心对待,便谢绝了两人的好意,走的缓慢沉稳。
那小太监又道:“圣上说,若是几位大人不着急回家的话也来吧。”
直至刘湘玉的背影消失,赵无名才从那隐匿的墙角出来,四下无人,齐瑾这才敢现身,他还戴着刘湘玉给的帷幕。
“哥,你当真要让刘湘玉当钦差?”
赵无名反问道:“你说她敢不敢得罪那几个老东西?”
齐瑾沉默片刻,“敢,她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我真搞不懂她想做什么。”
“她想做的事多了去了,刘湘玉若是敢,我就让她当了这钦差。”
他又说:“衣服不错,过后给我换下来,这是玉郎给我的。”
齐瑾抽了抽嘴角,“四哥还真是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