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繁花把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身体坐直:“第一个问题:戴夫人和陈老爷,谁对陈思哲更好?为什么?你们四个依次回答,答案简短一点。”
朝年站在最前面,她接到了岑繁花示意回答问题的意思,很快地依照主观回答了这一问题:“夫人更好。老爷不太回家,少爷大多数时候的事情都是夫人亲自张罗的。”
光脑的记录光屏上正在实时更新文字版本,白色的字体像音符一样在光屏前以此显现,岑繁花的思绪游离了一下,突然想到那句“你所说过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这个世界没有这句话。岑繁花蓦然意识到这么久以来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原世界的一切。
——不应该啊。
“……好,下一个。”岑繁花把思绪拽回来,把心底浮起的这丝奇怪强行压下。
佣人二号低着头,语速很快:“夫人更好。夫人一直很关心少爷,事无巨细。”
佣人三号表情木木的:“夫人更好,老爷只有在处理最棘手的事情时才出现。”
“夫人更好,”佣人四号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麻木,她的表情反常得很,似乎有那么些激动,“少爷出事后,夫人伤心欲绝,老爷连一点伤心都没有!老爷一向只关心——”
“好了,”岑繁花打断她,“我知道了,还有其他方面吗?”
佣人四号没想到自己揣摩上面的心意出了岔子,她刚要说出口的话狠狠一顿:“没,没有了。”
戴凌阳当然不至于会和佣人通口供,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佣人自己为揣摩到了上位者的心思,想多说两句讨欢心。
岑繁花接第二个话题:“事发之前,你们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吗?”
这话题警方已经问过,四人皆是摇头。
岑繁花点点头:“陈思哲失踪那天,为什么没有人在老师到达前把他叫起来?”
佣人们面面相觑,有些恐惧地偷眼看一直一语不发的戴凌阳,最终还是选择了比较好听的说法:“少爷的脾气……我们更优先的是少爷的心情和身体,家教课是陶冶情操,不算必须的课程,所以当时以为少爷是赌气不想上课,因为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才没有叫的。”
和朝年私下讲的理由基本统一。
岑繁花没有着急问下一个问题,她转头问戴凌阳:“戴女士,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戴凌阳没什么表情,她回答:“你问吧。”
“陈思哲不想上课,这件事当时你知不知道?或者说以前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这是很正常的问题,戴凌阳就如实回答了:“一开始还考虑过让他强制上课,后来想他还是个孩子,觉得这种课不上也可以,反正老师的工资是照常发,白跑一趟也不算什么,思哲不愿意上就算了,所以我出门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我。”
“只有课外课程吗?那符合他这个年龄段的正规教育呢?”岑繁花追问。
陈思哲当时已经八岁了,即使是废都,大部分能够接受教育的孩子也都已经走进了学校学习必须的知识。
戴凌阳滞了一下才回答看上去和陈思哲的死亡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你也知道他的性格不好,虽然也上过公共课程,希望他能越变越好,但是终究还是弄出了些乱子,也不太好解决的,后来就考虑让他接受家庭教育了,但是他终究不爱学,就想着也不着急。”
戴凌阳反反复复地为陈思哲辩解:“他年纪还小,孩子嘛,当时觉得未来还长,都不着急。”
可能是想到亲生儿子以后再也不会拥有未来了,她眼中泛起泪花:“是谁这么狠心,他才八岁!”
岑繁花不想跟身上背负了至少四条人命的杀人犯父母多说,她克制住脸上的表情,并不接戴凌阳的话茬,重新转向仆佣们:“好的,那我接着问他们。”
“案发后,你们有没有关注到什么异常?”她问。
佣人们一齐摇头。
“好,”岑繁花明明没得到什么信息,但她的态度却突然缓和了下来,“不打扰你们了,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下班——现在的仿生人陈思哲,和原来的陈思哲相比,他的亲属对他的态度如何?就用你们第三方的角度来说就可以,所有人都要回答。”
这个问题过去没人问过。岑繁花的态度在佣人们眼中也相当于某种程度上的戴凌阳的态度——戴凌阳这是要和男主人做切割了。
不管佣人们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岑繁花终究还是得到了的答案。
陈思哲毕竟已经死亡了,这个仿生人不会参与到家族聚会或其他场合中,在财阀们的生活中其实出现得很少,因此如果不来陈家宅子的话,没人在乎多了的这么个仿生恶霸。
而见得常一点的,除了戴凌阳也就是两家的老人了。更别提长辈们甚是少来这宅子,即使有什么重要日子,也是戴陈夫妇去长辈家里去拜访。陈思哲这时候要做的只是乖乖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