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壁灯散发出的灯光像店里的生意一样昏昏黄黄萧萧条条,顾勉安安静静的坐在藤椅上,茶几上是一瓶已经见底的红酒瓶,他周身总是萦绕的阳光明朗像是被夜幕吞噬殆尽,整个人笼罩在昏暗的灯光里像是灯下游魂。
我躲在树后,睁大眼睛看着落地窗上倒映的这个陌生的他,我看着他头抵着玻璃窗,一手举起红酒杯凑到玻璃窗映出的酒杯倒影上轻轻一碰,深色唇瓣轻轻开合,我随着他的口型念出来他口中的话。
他在无人对饮的空旷里说:“干杯。”
躲在暗处的我突然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被自己中蛊一般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一个趔趄,慌慌张张的转身就往公交站台跑去。
站台上空无一人,此时我才敢大口呼气,用手拼命按住突突乱跳的心脏。
我刚才竟然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我想......走过去抱抱他。
我之前虽然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沈赞的,可是这种牵手拥抱这种越界的唐突想法从没在我心里哪怕冒出过一点点尖,可刚才我甚至觉得自己如果不是跑得快,可能下一刻就会穿过马路走上去拥抱他。
拥抱......应该不代表什么吧,也许是我太敏感。其实我难过的时候叶唯也总是会抱抱我,我和解音音都考入重点班时她也兴奋的抱了我。其实拥抱只是想要表达一种亲近的感情吧,譬如亲人、朋友,这太正常了。叶岑你可真没见过世面。说不定人家顾勉在美国跟人天天抱来抱去,我刚才只是想安慰一下他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顾勉这么好的人难过起来杀伤力实在很大。他应该永远意气风发,永远轩昂挺拔。对影成三人的寂寥不应该属于他。
胸膛中跳动的频率渐渐平复,我回头望着那盏孤灯,脚尖一转往回走去。
我走到橱窗前的时候顾勉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态,狭长的瑞风眼微微眯着,显得很是迷离。我把脸凑到他的酒杯旁,伸出食指轻轻敲在他额头抵住的玻璃上,砰砰砰的声音终于打断了他的神游天外,一双眼睛倏然睁大显得又茫然又无辜。
我转身推开店门,抱着书包笑眯眯的坐到他对面,拿出十成十的撒娇功力开口说:“顾勉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一个人害怕。”
看着他微微愣神的呆滞表情,我在心中暗自祈求,希望面前已经是一个不知世事的醉鬼了,明天一觉醒来千万不要记得我刚才那句说出口后后悔的想要咬舌自尽的话。
我没什么判断醉鬼的经验,所以不知道这个可以正常关灯锁门笔直行进的顾勉到底喝醉了没有,看着行动很利索,但是行为很让人费解。
比如现在,顾勉双手抄着口袋沿着路上的一条白色标线跟走方阵似的笔直行走,走了几步又调回脑袋冲我笑,笑容在酒精的浸泡下显得傻里傻气的,智商显得更高了,起码250。
“叶岑!“他喊我的名字,声音丝毫没因酒精的浸染而沙哑,一如往昔的清悦好听。
“嗯。”
顾勉抓抓头发认真思索状:“口气有点耳熟。”
可不是嘛,我可是在正主面前班门弄斧能不耳熟。
顾勉笑着撇嘴:“真小气。”
我抬头望苍天,决定不跟酒鬼讨论气量问题。
“叶岑!”他又叫我,见我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抿着嘴又笑了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我有点疑惑的看着他的手机,难道是让我直接打120给他送精神科。
“帮我录个像吧。”他眼睛里乌云尽散,满天璀璨的小星星好像住进了他的眼中,一闪一闪明晃晃蛊惑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我被这种气氛感染,也跟着他傻气的笑起来:“好呀,你想录什么主题?”
他声音轻轻的,像是清风拂玉面,又似梧桐叶落声。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想看看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