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饭不是什么正经晚宴,就是随便找了个空时间的一个小聚餐。
我妈走后的餐厅可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我拿出手机傻笑追剧,其他四个男生在那里讨论着游戏,形成了鲜明的聊天隔离。
我本来想着,这样也不错,反正不是很熟。各吃各的各聊各的也别上什么社交压力了,时刻端着多少有点累人。
我窝在座位上,因为谢尔顿冷不丁的一句笑话呛得很突然,事发第一刻便拼命想压抑自己的咳嗽声,妄图保持我的小透明形态。
咳的时候没有多余的心思注意周围情况,等我咳得脸红了个彻底,呼吸逐渐再次平稳放缓,一切归于平静后,我抬头,接收到了餐桌上剩余四个人的注目。
他们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我,四脸担心。
——不准关心我!吃你们自己的!继续聊!
他们清楚get到了我凶猛眼神里的威胁,很生硬地别过眼神,重新找话题开始聊天。
一回生二回熟,与他们续上聊天的僵硬不同,这回我已经能很娴熟地接过江胥递来的餐巾纸,心安理得地享受他提供的各种服务,比如倒饮料啊,把离我最近的辣子鸡丁与最远的青菜换了个位置啊——
?
等一下。
“你怎么把辣子鸡端走了?”筷子自然地伸进离我最近的那盘菜夹了一大块,结果夹起了一坨嫩绿嫩绿的青菜。
夹都夹起来了有客人在又不能直接放回盘子,我只得持筷移到碗的上方,手一松,米饭上堆了一座绿色的小山。
怎么回事?
开饭前我是亲自把辣子鸡摆到了自己身前的啊,都吃了大半盘了现在怎么突然换了个别的菜?
我放下筷子,眯眼斜视旁边认真吃饭的江胥:“怎么回事啊你?不爱别伤害。”
江胥喉咙滑动,咽下嘴里的饭,没马上回我,而是先端起杯子喝了两口饮料,姿态优雅得让我感觉是不是误入了什么高级餐厅。
这是什么意思,仗着我看上你了就跑到老虎头上拔毛是吧?
不好意思,你打的这点小心思都全部被我看穿。
——有没有人说过,你喝饮料的样子很好看?
我的眼神变得危险又深幽,整个人仿佛都被霸总夺舍,目光锁定在江胥的脖颈处。
江胥瞧我一直盯着他的脖子看,变得微微有些不自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解释道:“感觉你不太能吃辣,所以想着帮你换一下菜......”
害我咳嗽的是辣么你他妈的就把我的爱菜给换了?!
早在正式开饭前、我无所事事被我妈说的时候,我就摆着帮忙的架势,暗自把自己喜欢吃的菜位置给定了。无敌天菜辣子鸡放在眼皮子底下,最讨厌的青菜放在几乎看不见的位置。
一些小心机被误解为小善良,呵呵,有点看得起人了吧!
我感动不了一点,尴尬地道了声“谢谢”(这是我对他说的第几次谢谢了?),关掉手机迅速扒完碗里的饭溜之大吉。
走到客厅,我妈正文静地坐着,连二郎腿都没翘,专注看电视。想来是学生在场,还在乎自己那点形象。
我啃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桃子,坐到我妈身边,屁股刚落下,沙发一下子陷了个大窝,因为离我妈离得太近,我这一坐下导致我妈都坐不平稳,往我这边歪。
我妈降尊纡贵,伸出一根食指戳我的肩膀:“离我远点。”
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刚才冰桃对牙齿的伤害都没我妈对我现在的伤害大。
“别装,你不是早就习惯了。”我妈主动往离我远的那一边移了下屁股。
大概休息到七点,我妈关掉电视,站起来热身。我疑惑地仰头看向她,哦,她要开始上课了。
我单手撑着脸,还沉浸在电视剧的精彩剧情中,兀自看着黑屏了的电视机发愣。
自己淋了雨,就要把别人的伞也撕烂。
不是说下午上课的吗?怎么这都七点半了才开始上课啊?大晚上的,休闲放松的大好时间!哪个人学习?
但凡早个两年我都没本事说出这种话,但早个十年还是有胆子的。
犹记得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三晚上,七点半新闻联播结束,我爸切到央视的电视剧频道继续看热播剧。
看着看着进入广告时间,我爸拿起茶杯嘬了口,视线一歪,伸手怼我。
我人小但脾性大,不耐烦地挥开:“干嘛呀你?”
我爸指了指窗外,对面楼和我们平层的那户房子,书房正亮着灯。一个看上去比我还要小一点的男孩就坐在窗边,认真地伏在课桌上写字。台灯散着暖光,照亮稚嫩的眉眼。
我冷哼了一声,起身把我们家客厅的窗帘拉上了。
我爸扭头问我:“你作业写完啦?”
我冷漠回复道:“等看完这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