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满眉梢轻挑,看了看墙角被五花大绑堵了口的少女。
长得蛮好,杏眼弯眉,俏丽非常。可惜现在弄得浑身狼狈,额头满是冷汗不说,罗裙也沾了泥沟,珠钗歪斜在发髻。
娄满素来爱美,自然也偏爱美人,不由心生怜惜。
谢奎冷淡地往地上瞥一眼,转向娄满时,目光蕴含慈爱,又因身居高位,语气庄严:“阿满,你将自己锁在朝露殿七年,是时候出门走走了吧。”
娄满低垂眼睛,沉默半响。
若从化形开始算,娄满今年才二十五岁,她本是一截断藤,在南山的玉泉中吸收了上万年的天之灵气,蜕化成一个仙婴。
因她并非人类,皮囊定型在十八年华。一晃七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丁点变化,只是言谈举止稳重了许多。
神仙生在凡间,入不了神册,总归不是件好事,若遭歹人惦记,弄丢仙骨神躯,就小命不保了。娄寒生前一直把这个秘密死死藏住,对外只道娄满是平平无奇的小藤灵,得了机缘,才有了求仙问道的机会。
如今百家仙门之首,是乃煜昆一派。
谢奎法力雄厚,城府极深,天下难找与他匹敌之人。
煜昆山一家独大,其他门派即使心有不满,也要在人前做小伏低。
娄满自打睁眼,便被娄寒收养,娄寒在煜昆山与谢奎平起平坐。娄满身为她唯一的徒弟,身份自然也尊贵,再加上天资卓越,向来骄矜高傲,永远不明白低头为何物。
她悠闲地抿了口茶,即使身边坐的是百家仙门人人敬仰的谢奎仙师,语气之间也没太多敬畏,推脱道:“师叔,您未免太看得起我了,竟将此等重任托付于我。”
谢奎脸色依旧温和,笑着道:“你不必自谦,我知晓你的本事,况且你与这刘解忧性情相似,选你最合适不过。只是,你需得改改说话慢悠悠的毛病。”
“一时半会儿怕是改不了。”
娄满这七年也算是与外界断了联系,对这个五花大绑的小姑娘没分毫了解,她又看看刘解忧,好奇道:“您倒说说,她与我怎么个相似法?”
谢奎道:“刘闻对她颇为溺爱,惯得娇纵蛮横,与你不像?”
娄满笑不出来,也没应声。
谢奎见她不悦,拿起桌上雕成叶子的玉吊坠,递到她面前。
送礼三分笑,谢奎道:“这是你师祖留下的化形玉,天下难寻,地上难找,我已命人将它雕刻成仙叶的样子,化形术要是遇上高人,或许会被识破,化形玉绝对万无一失。”
娄满瞥了眼,脸色稍缓,她伸手理理裙子,状似无意地撇开眼:“您这是赠我,还是借我?”
“自然是赠你,都镌成小叶子了,不给你给谁?”
谢奎看着她,忽有片刻恍惚,掩下心头那抹微如尘埃的悔意,将化形玉放到娄满掌心里。
自从娄寒离去,谢奎再没踏入朝露殿半步,时隔七年,眼前这个好像还是从前骄傲张狂的小姑娘。
都说孩子像父母,这话不假。
娄满被娄寒抚养长大,耳熏目染,也沾了娄寒几分性情,不过娄寒做事没她出格。
娄满收下这枚宝贝吊坠,满意的摩挲两下,善言道:“就算您不将此宝物给我,我也会帮您的,我是煜昆山的一份子,哪有干吃饭不干活的道理?”
说着看向地上的少女,娄满又忍不住叹息:“真是造孽,分明是爹做恶,为何要儿女偿还。”
谢奎不以为然:“刘闻阴险歹毒,他女儿也不逞多让,你不必心生负担。”
娄满闻言蹙了眉,“那您为何又说我与她性情相似?我虽算不上大善人,但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偶尔甚至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谢奎笑着摇头,“自有相似的地方,你师父从前如何娇惯你,我心中有数。”
娄满哑了火,她站起身,走到刘解忧面前屈身蹲下。
迎着刘解忧愤恨的目光,拔下她头上一根金簪,尖头闪着寒意。刘解忧脸上的愤恨瞬间变为恐惧,金簪刺进她指尖,一滴血珠浸出来。
娄满将那滴血提出,随后滴在化形玉上,猩红的血液融进白色玉石,生根蔓延,变成一片红白相间的玉叶。
做完这些,娄满慢条斯理,又将金簪插回刘解忧发间,刘解忧口不能言,但娄满能猜到这人心里的恐慌。
她缓缓道:“你别怕,只要你没做过恶,我师叔定不会枉害你性命,等他将你爹正法,自会将你放了。”
刘解忧泪眼婆娑,生死攸关时,竟连自己亲爹都顾不上了,哽咽祈求:“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没做过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娄满轻飘飘睨她一眼,随后站起身来,地库潮湿阴冷,她不欲多待,即刻向谢奎告辞。
顶着清风兆阳,心中仍存疑,她的这位掌门师叔,实在不是慈悲良善之辈,内里甚至还藏着些上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