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弥和谢冠宇说来只是才认识不久的酒肉朋友,且谢冠宇年幼,还未进官场,和已经二十多岁的长兴侯说不上什么话。
但那日前夜,江弥喝多了,雪天路滑,不好骑马,索性跟着上了谢家的轿子,一起回了谢府。
第二日,江弥有事急着要走,谢冠宇为了讨好长兴侯,就带着他从更近的后院走。
没想到碰上了谢格如姐妹。
江弥那时宿醉,头脑还很混沌,懒得和女眷纠缠,就拉了谢冠宇一起躲在假山后,想着大冷天的两个小丫头不会待多久,自己等会儿就能出去。
两个小丫头的确没有待多久,只没料到,就那么一会儿,还谈到了自己。
说他在醉红楼里最喜欢的解语花,有五尺高呢!
呵呵,既然这么了解醉红楼,那自己把她跟醉红楼的姑娘比较,想必她会非常开心的。
江弥笑眯眯的,在看到一直装腔作势的谢格如终于沉默下来,目露寒光后,他内心更加愉悦,手心都有点发热,像是围猎时终于抓到了那只最肥的兔子。
但其实,谢格如不是因为被比作风尘女而不满,而是对方显然满怀恶意,试图侮辱自己。
这种人,那就只能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了。
谢格如眼中划过一丝兴奋,如果她现代的同事见到了,就知道那是谢格如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有人要倒霉喽!
“小女也就声音还能入耳,但样貌就比不得了。”谢格如走近江弥,又围着他转了半圈,频频点头,而后点评道。
“哪像公子,面若桃花,即便在醉红楼也是头牌的脸蛋,一晚上赚他个金屋银屋的都不成问题。有了金子银子,想必公子心胸会更加开阔,也就不会在意,一个小女子是否说过你三两句了。”
“你!”
江弥一口气还没生完,就眼见着对面的谢格如竟然抬起手,直冲自己的脸摸过来!
他震惊到无法动弹,只余光瞥着谢格如纤细的手指扫过自己的面颊——
狠狠揉了把他大氅上白色的毛绒领子。
摸完了,那女人还眨眨眼,说这大氅真好看,但眼神却明晃晃在说,你这小脸蛋儿真好看。
特别随意,特别不把江弥当回事!
活脱脱一个欢场老手!
谢格如眼看着男人脸色变黑,微微一笑,终于成功蹲身做了个礼,然后立刻转身往门口走,满脸愉悦。
而江弥这边,他感觉那女人好像在自己脸边留下了一团乌云,憋的他喘不上气,胸口发闷,嘴巴张张合合,想骂一万字,却不知道骂什么,只能眼看着谢格如轻快离开的背影。
他堂堂长兴侯竟然被人调戏了?!
“谢格如,你姐姐还撑得住吗?”
谢格如停下了脚步,但并未回身。
只听后面男人继续道:
“我知道,你们谢家现在全家上下都担心谢格君要是完蛋了,你们和宰相府的关系也就完了。”
江弥慢慢找回思路,冷静下来。
“女子传出克夫的名声的确很糟糕,但已经传出来了,又怎么可能改变呢?你们再如何费尽心机,也是徒劳。”
江弥语气轻慢,全不把谢家和宰相府当回事。此时,只要能打击到这个可恶的女人,让他做什么都行。
片刻后,谢格如缓缓转过了身。
“那你觉得我姐姐该怎么办?”
谢格如此时正好站在一棵大树之下。
深冬的树枝上没有绿叶,光秃秃的枝丫阴影投在女孩儿脸上,仿佛软肉上横生枝节,露出谢格如心内的凌厉和傲气。
江弥一时看呆了。
他想,自己刚刚错了。
说谢格如像兔子太好听了,这女的哪有那么温软可爱,她根本是毒蛇、蝎子、蜘蛛、老虎!
对,老虎!
母老虎!
但自己今日偏要摸摸老虎的胡须。
江弥搓搓手指,慢悠悠靠近谢格如。
“不要男人不就好了?男人有什么好的,你们女子一个个,从小苦学琴棋书画,维持贤良名声,不就是为了嫁个好人家?但这世上哪有好男人。”
“你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本......”江弥咽下后面的【侯】,改口道:“我是实话实说。”
“你是站在男子的立场说话。”谢格如微微仰起头,神色平静。“首先,不结婚,不嫁人,女人怎么活?家庭和宗族允许女人自谋生路吗?”
江弥刚要张嘴,但谢格如还未说完。
“是,大辉朝允许女子经商,但经商需要的本钱,又有多少女人有?而除了经商还有什么让女人干的?都去醉红楼卖笑吗?”
“为什么女人不能上战场杀敌,不能进朝廷为官,为百姓谋求幸福,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