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毙,着眼瞧着分秒流逝。
于常杉长吁口气,连连叹息。“ 无法……无法……”说罢,他攥过于鸢的手。“鸢儿,你自小没娘,爹爹、总觉该加倍爱护你,才可填补你娘的空缺,我该予你更多的……却不想,不想……”
于常杉泪水滴答答拍在床褥,“却不想到此连累了你,年纪轻轻也要一同去了……”他紧闭双眼,不忍见于鸢。
于鸢不断安慰着他,稳定其情绪。但她深知,若不能完工,铸造局断然不会放过作坊任何一人,误了兵器交接,以至于国家战败,那是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若待那时,下场不会比自杀好过半分。
三更,于鸢被拍门声唤起。
来人是李逸,他声色急促嘶哑,猛拍着于鸢房门。
于鸢当即清醒,因着除了李逸,他还听得院中有数人在喊着“火”与“水”。
她顿觉不妙,只着中衣光脚下榻,冲到门前推开,只见院中黑烟四起,火光高涨,险些烧着她房间。
院中皆是一波接一波拎水桶扑火之人,再看向眼前满脸泪痕的李逸,一脸求解。
“于伯父……于伯父……他、他……”李逸牙直打颤,只觉有一团异物卡在喉咙,怎得也道不出那几个字。
于鸢顾不上思考,赤脚踩过地板,踩过泥水,踩过为浇灭的木炭,奔着往于常杉正方跑去。
只见于常杉房屋已有被烧灭的痕迹,两个郎中围着躺在新寻来的床褥之上的于常杉。于鸢当即腿软,跪爬了过去,在未接近之时,她便看得他脖间的勒痕。
“是上吊。”李毅咬牙道出。
于鸢声泪俱下,双手攥着于常杉不停摇着,“爹爹……爹爹,你醒醒,爹。”
两郎中在一旁,一边喂药,一边把脉,给于常杉吊着一口气。
于常杉气息微弱,但仍凭着那口气缓缓道着,“鸢儿…爹,对不起你,先走一步……”
“若你能渡过此劫,必要、改变局面……为民……”
于鸢泣不成声,死死攥着于常杉的手不肯放开,随着于常杉咽下最后一口气,于鸢的抽泣骤停,随即嚎啕大哭。
届时,院中大火已然被数名工匠扑灭,皆站于门前默哀。
·
三日后,巷客楼。
“伯父的事儿我听说了,虽非生父,但时日相处也理应伤心,节哀。”傅少青端起茶盏,漫不经心道,“希望于常杉的死,能改变你的固执。”
此言一出,已是憔悴无神的于鸢当即被激怒,一盏温热的茶,隔空而下,直浇在傅少青身上,“像你这种没有心的人,永远无法共情别人的苦难,我吃错药了今天来见你。”
傅少青处变不惊,只手抹下脸颊茶水,沉声道,“与我合作。”
于鸢顿住,眉毛凝成一团,“你说什么?”
“与我合作,我位于县丞,可从中助你物质、人脉,你带领作坊工匠,提供技术支持,我们协作将千件达成,何乐不为?”
于鸢只觉他言冠冕堂皇,她不能为着毫无把握的三言两语,带领一作坊的工匠劳作致死,只为这那不可能达到的巨额任务。
“为了你的功绩?”于鸢冷笑,“果然,权势只会将你的利己私欲无限放大。”
“说不是为着功绩是假,但于我,是为了保全更多的人。”傅少拧着衣角的茶水,慢条斯理,“与我合作,不仅在救你自己,更是为着全作坊、全县、为着整个边疆,乃至大阜朝。”
“你大可不必上升如此高度。”于鸢从他轻佻的态度中,探不出半点儿为家、为百姓、为国的情节,她起身便要离开。
“想必,于伯父也不愿见到如此。”傅少青精准打击于鸢,正中下怀。
于鸢一顿,回眸瞥着他,想到于常杉临终之言,又为此动容。
“此番你是经历过的,若是不然,会有更多人为此丧命,无数家庭水深火热,这是你想看到的吗?于伯父的去世已在警醒我们了,这个朝代不能如此下去了。”傅少青当下言语恳切,“于鸢,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不是不懂。”
她明白,时下正如傅少青所言,倘若上沅县未能达标,环环相扣,若至战败,不论被敌军杀害,还是被迫为俘虏,运气好的方得逃亡,终不得善终,只得俩人配合,合力完工,保住小命,保住更多人的性命,才得日后安稳。
“好,我答应你。”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