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舅舅家的工厂当会计,工厂还包吃包住呢。”
“工厂是好啊,你怎么不去?身为母亲,你难道不该给我挣学费?这些年你吃喝玩乐,为我付出什么了?”方若雪反驳。
工厂里的生活每日重复,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进工厂,况且周蓉蓉自由散漫惯了,怎么可能进工厂打工。
“我就算端盘子跑快递,我也不去工厂。七八个人上下铺,吃住一起,大食堂大锅饭能吃吗?我一个都市贵妇适合去那里吗?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周蓉蓉早年去工厂打过工,她当然知道工厂是什么样。
她没有看不起工厂里的人,打工人到哪里都一样,都是打工人,可是她只是个俗人,俗人都好面子,况且她的朋友都是势利眼,要是知道她四十多岁还进工厂,那不是要被笑掉大牙?方家以前好歹也是富商,交际圈都是富人和政界精英。她要是被传出去进工厂,那些人会怎么看她?
“劳动最光荣,谁敢取笑你!你就是打工的命,自己把贵妇命折腾没了。”方若雪现在没了理智,尊严亲妈的优良传统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我要是出身农村,进工厂没人会笑,可是我出身富商家庭,我老爸是国际建筑师,我前夫是富商,我住过别墅,你听听,你听听,你自己听了不想笑?”
“就别提以前的事了,你看看你现在,连打工仔的都不如,不能自食其力,还心高气傲,眼高手低,你看看你都不年轻了,哪个男的愿意给你花钱?到信用卡还不起的那天,你到时候要睡大街。看你这皮肤,昨天做了美容吧?你每年在美容上花的钱还少吗?”
周蓉蓉即使破产也经常往美容院跑,经济条件一落千丈下也并不影响女人爱美的决心。
她刚做热吉玛,脸上红光满面的,肌肤光滑细腻,一点都不显老。
周蓉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被女儿戳中要害,又羞又恼。
“我的事你以后别管,我现在和爸爸住一起,你自己好自为之。”方若雪从来不是无情冷漠的人,她也不明白为何和母亲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是你妈,怎么,翅膀硬了就不听我的话了?你怎么这么冷血?对亲妈这样!”
“你怎么能这样叛逆?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不听话?你怎么这么不孝?”
周蓉蓉给方若雪扣下好大的帽子。
明明两个互相关心的人因为无效沟通互相伤害。大家都不肯退让,感情只会越来越淡漠。
周蓉蓉猛地将桌上的粥推到地上,地上粘稠的粥裹住地板,立刻一片狼藉,鸡蛋和红枣滚到她的脚下。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你给我什么了?除了一条命。”
她们之类的关系就像托塔李天王李靖和三头六臂的哪咤,亲子关系到达冰点,哪咤觉得委屈,李靖也觉得委屈。
车轱辘话反复地说,与其说是说给方若雪听,不如说周蓉蓉在自我催眠。
周蓉蓉一厢情愿地停留在过去,自我感动式地付出,而她的女儿已经长大,早已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女孩,时代改变了很多事,周蓉蓉到现在还没意识到,她们之间已经生出嫌隙了。
方若雪现在才明白,当矛盾变得尖锐,亲人也可能会变敌人。
周蓉蓉的咒骂与质问里所说的每个字都像一颗颗威力无穷的炸药,震得方若雪的耳膜嗡嗡作响。
她的嘴唇颤抖剧烈,喃喃自语的摇头,早已经泪流不止,说到底她喜欢的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工具人,而不是一个只会跟她唱反调的女儿。
方若雪知道自己和妈妈永远说不通,她沉默不语,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出门。
“小雪,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人还是要向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样,你先读财经学院,拿到文凭后去舞蹈培训班当老师也可以,最少要有个文凭。”周蓉蓉眼里的内疚转瞬即逝,但紧绷的唇角弧度依旧没有缓解,硬邦邦地说完起身就走了。
十八岁那天,方若雪终于明白,她被时代抛弃了,她可能永远没办法完成理想,她曾经被家人忽视,想获得关注,获得认可,上舞台表演是她从小的理想,她喜欢舞蹈综艺里的舞者,那些如仙如灵般的妙人儿,那些如梦似幻的舞美都令她心驰神往。
而如今这个理想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实现了。
鲍俊逸考过了雅思,他要去国外读艺术学校了。
“我的朋友都被资本家掳走了。真可恶啊。”方若雪无奈,为何都喜欢跑国外去,国外再好也不是家啊。
“别伤心,我会趁假期回来看你的。我永远记得你和朱亦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鲍俊逸张开双臂拥抱方若雪,轻轻用手掌替她擦掉眼泪。
“如果你不喜欢会计专业,就坚定地复读吧,你妈妈改了你的志愿确实挺让人寒心,学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钱,可以先资助你,等你以后挣钱了还给我就行。”
复读?
方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