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衍被送到了雁荡城。
说是城,其实就是一座边陲山镇,巍峨的城墙从北境贯穿整座镇,这里是北境第一道防线,
重山险峻,易守难攻,关隘之下都是一座座军营。
闻知衍被人护送着进了最里面一座军营,一路上,无数人看过来。
他们都是常年驻守苦寒之地的士兵,雁北的风吹得他们浑身冰冷,唯一滚烫的只有身体里的血了。他们看着闻知衍,还有她身后锦衣华服的太监,或好奇,或漠然,或憎恶。
这片土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但他们知道长安不是。那儿锦绣成堆,不使人愁。
闻知衍身上的薄衾在风中摇曳摆动,她浑身上下冻得僵硬,腿脚也行动迟缓,身后有人不耐烦,往前推了她一把,"磨蹭什么呢。"
闻知衍毫无防备,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倾,正在要磕到地面之时,一只手横到身前,稳稳接住了她。
谢如晦见她扶稳站住后才收回手,一双眼看向她身后的人,"元公公怕是在宫里日子过得太顺心,尊卑都分不明白了。我帐子里还有几册《戒训》,可要到我那去看看?"
那一行人闻言惊惶跪下,元公公俯下身,低头陪着笑,连声道:"谢将军说的是,是我一时糊涂,我猪油蒙了心,将军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又转过来冲闻知衍磕头,"殿下恕罪,小人不知好歹,冒犯殿下,还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这一回吧。"语气恳切凄凄,哪还有之前半分轻视之意。
闻知衍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荒诞得如同一出戏,连日的赶路中她一口水都没喝上,开口让他们起来时才发现嗓音干枯嘶哑。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只是这次没人再催她走快些了。
寒风中,闻知衍回头,谢如晦站在原地,如同雁北雪野的松木,沉静地目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