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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看去,只能看见唐晓翼苍白单薄的下颌,与那双微微抿起的唇。尽管已剃过胡须,细看却仍能看出胡茬的浅浅青色,迟雪忍不住用因病而混沌的脑袋胡思乱想起来:他青春期第一次剃胡子时,会不会因为不太会用刮胡刀、而不小心刮破自己的皮肤啊?

察觉到她的视线,唐晓翼低了低脑袋,下巴正戳在迟雪额头上,伴着一声“嗯?”,询问的语气词。迟雪索性便说了:“谢谢您,唐先生。”

他口气淡淡的:“刚刚不是还拒绝得挺干脆利落的。”

双臂却紧了紧,把她更亲近地拥在怀里。

唐晓翼人高腿长,虽然身材稍显瘦削,还多了迟雪这个负担,但也还是很快便爬到了观日台上。此时其他同学早已抵达观日台,唐晓翼和迟雪这一组合一出现在行人步道的顶端,立刻就吸引了不少眼神。迟雪尴尬地从他怀抱里躲闪出去,拉上紧跟在她们身后的阮稚,转身便跑去了离唐晓翼最远的观日台的角落。

又觉得太不礼貌,只好拿着手机琢磨着给他发消息:【刚刚太尴尬了……所以下意识就跑开了,绝对不是利用完您就抛弃掉您的意思啊。】

未了,附带上一个表情包一齐发过去:毛茸茸的棕色小熊跪地道歉,模样憨态可掬。

唐晓翼没回她,大抵是觉得太幼稚。

迟雪拉着阮稚,倚在观日台的栏杆边缘,期待地眺望着远方。

已是拂晓时分,远处翻滚着的层叠云海之后,隐约透露出些微曦光。再过十分钟就要日出了,观众们或一眨不眨地远眺着,或已准备好了手机与相机,预备着随时用眼睛、大脑或者科技产品记录下红日薄发的这一瞬间。迟雪亦不例外。她早已把手机调到了拍照页面,架在了栏杆上。

阮稚却似心不在焉,站在迟雪旁边也只是为了陪她,而非专为看日出而来。

大概她已经看过很多次日出了吧。迟雪心想。

鬼使神差般地,她转头在人群中寻找着唐晓翼。他和丹青二人在一起,没有像其他游客那样挤在栏杆旁等日出,而是选择留在了远离人群的树下。唐晓翼正背对着迟雪,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在看树冠——他在看什么呢?迟雪困惑地将视线上移,豁然开朗:树枝上垂下朱红绸带,想必是由游客挂上去的。

绸带上大抵写着些祝福语吧?譬如身体健康、四季发财、百年好合之类的。想来唐晓翼大概是无聊至极,这才看看这些东西解闷。

忽然,迟雪看见丹青离开了一阵,而后又捧着一条朱红绸带回来,递给了唐晓翼。后者拿着丹青一起拿来的马克笔,沉思了不过几秒钟,便在绸带上写了几个字,抬手将它也系上了树枝,让它与别的绸带齐齐飘扬在树上。

她不免心生好奇,把手机交给阮稚,拜托她帮忙扶一扶;迟雪则走到唐晓翼身边,问他:“您刚刚在做什么?”边问,边抬头在绸带间寻找着唐晓翼系上去的那一条。

他抬抬手,手指捻住了他的那条绸带,拉直了方便迟雪看清。绸带上印着几个金色大字:岁岁平安。

底下便是唐晓翼自己写上去的字,黑色笔迹只简单勾勒出两个字:迟雪。

迟雪反应过来:“……您是为我系上去的?”

唐晓翼“嗯”了一声,松开手指,手放回了衣袋里:“监护人希望自己的被监护人平平安安,这没什么问题吧。”

“的确没什么问题,但……”迟雪想了想,提出一个要求,“能麻烦您再把它摘下来一次吗?我也想写点东西上去。”

她拿着唐晓翼复又摘下来的这条绸带,思索片刻,便用马克笔在它的背面刷刷写下了一行字——希望唐晓翼天天开心!末尾的感叹号被迟雪反复圈画几遍,着重强调。

然后迟雪神清气爽地把绸带递还给唐晓翼,等待他将它绑回树上。

唐晓翼没有接过它。

他甚至都没有在看迟雪,而是在看别的地方。迟雪本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正欲出声询问,面前的唐晓翼却骤然上前一步,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也同时抽出来,圈过来揽住了迟雪的肩膀。

他收紧手臂,令迟雪整个儿地贴在了自己身前。

二人间显著的身高差导致迟雪的脸直接埋入了唐晓翼胸前。男人身上沉郁优雅的檀香味顿时涌入了她的鼻腔,太过强烈馥郁,迟雪错觉自己的大脑好似也被塞满了檀香味。

她木头人般地一动不敢动,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用耳朵去听唐晓翼的心跳。隔着几重衣服与皮肉骨骼,她听清他的心脏正在沉着地、稳定地鼓动着,持续不断地为全身各处输送血液,规律而间歇性的鼓点令迟雪稍稍安定下来,从而更加清晰地听见了唐晓翼的嘱咐:“迟雪,等下你听我说三个数,数到三时,你就立刻跑。就朝着你现在正面对的方向,你只管跑,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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