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他的身躯中不断渗出,顺着他的衣衫而下,将手和衣衫一路染红,可他依旧一动不动。
今夜,他做好了准备要来杀人,可他在看见来的人是他们以后,却挥动不了手中的武器。
只有眼里的疑惑和受伤才能证明他现在还活着而不是一个空空的躯壳。
仿佛少年很是不解,他们为何也要对他大下杀手。
虞蝶嫜看得眉心一紧,她的手心攒紧,冒着虚汗,现在的她很是担心眼前景象中他的状况。
她忍不住开口:“臭、臭脾气,你当时怎么不还手?”
他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空境的画面中,少年的身躯被捅了很多个窟窿,但即使他手里握着刀刃,被欺被打,他依旧没有还手。
黑暗里,上一次出现的男人再次走了出来,他拄着法杖,眼神凶恶如鹰,步伐稳重如虎,脸上的表情证明,他似乎对万俟朔的表现极为不满。
男人在万俟朔背后停下,“你还在等什么?他们杀你欺你,视你为怪物,难道就因为他们曾收留身负重伤的你几日,你就要对他们心软?”
在这几年里,男人按着自己的计划,一点一点地将少年训练成一个十恶不赦、心狠手辣的怪物,他的确做到了。
从幼童到如今,万俟朔对生命越来越感到麻木,他手刃无辜之人,冷血凶煞,在无方潭的这片小林子里,杀了一个又一个人。
日日夜夜与尸体作伴,他活得就像一个木偶。
但是,事情发展得却有所不同。
前不久,因只身闯老虎洞,手刮老虎皮的他不慎受伤,在附近的一处村落昏倒,幸得村民所救,他捡回一条命。
他们给他吃食,赠他疗伤药,予他安身之家,第一次,他差一点就能感受到人们口中的温情究竟是何物。
但……哪怕他只感受到一点点,如今也要被扼杀在摇篮里。
十三岁的万俟朔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也要来杀自己。
男人在他身后又继续开口:“万俟朔,还不动手?他们的刀剑还在刺向你,你身上的窟窿越来越多,他们视你为怪物,天地不容,你还在等什么?”
万俟朔没有被男人的话所煽动,他的眼神依旧透露着固执,而那固执的背后,藏着满满的不不明白情绪。
他直直盯着攻击自己的村民,伤痕一道接一道地增加,而他只是犹豫很久才问出心里的那句话:“为……什么?”
村民个个凶神恶煞,他们拼命地用手里的武器攻击他:“你是怪物,你没爹娘生,还会妖法,你身上的伤不治而愈,一到来,就给我们村子惹来灾祸,我们要杀了你!杀了你!”
“可是……”他口中吐出鲜血,再下去,他快支撑不住了。
他很想说出那句还没说完的话:可是,你们说过,我没爹娘,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们会关心我……
然而,万俟朔的身子千疮百孔、破碎支离,眼里的红光若隐若现。
男人拄着法杖,继续开口:“万俟朔,我早就跟你说过,世间从来不会存在什么真情,所有人都是自私的,他们只会想着自己,不管你是不是怪物,只要你不寻常,他们的刀剑只会朝向你。”
“万俟朔,你生来就是恶念的化身,命运决定了你的结局,你注定得不到爱、尝不到情,你只会拥有杀戮,无穷无尽的杀戮!”
男人举起法杖,仰头朝天。“万俟朔,感受你体内的力量,他在向外涌动,接受它吧!让它为你主宰!”
村民的残酷与无情的面容映在少年的眼眸中,他整个人怔怔无言,下一刻,他眼里的红光彻底明亮,握着匕首的手腕一转,匕首瞬间发出金色耀光。
一股巨大的能量从他体内冲破而出,将村民震出几米外,就连拄着法杖的男人也免不了被这股能量波及,退到很远的距离外。
男人靠在一棵树,弓着身子,法杖支撑着他,他望着万俟朔散发黑气的身体,露出十多年里从未有过的笑:“太好了!太好了!我总算等到今天,你终于——成为了你!”
画面里,万俟朔轻轻向上一跃,随后,停在半空中的他举起手中的匕首,刹那间,匕首幻化做百把千把,由上而下,径直插入昏倒在地的每一个村民体内。
“这才是你!无情无义,只会不停杀戮的你!”男人得意而笑。
万俟朔泛着红光的眼睛渗出凶狠的杀戮之意,他的目光在这些村民身上停留,下一刻,又被他冰冷地收回。
这一夜,血液与雨水混杂,从林间小路蜿蜒而下。
……
空境中的画面停止,虞蝶嫜看得出神,眼神还停留在前方。
坐在她身旁的万俟朔看了眼她,随后将两根手指放在她的脖子处,感受她体内的灵气运作。
很平稳,目前看来没有大碍,清心丸的灵力可助她毒性不发作,但能否保住最后的那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