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蝶嫜见连哄带骗这招倒有些管用,便变得更加变本加厉,直接挪动位子,靠在万俟朔身侧坐下。
也不知道万俟朔在想什么,总之他想得很投入,对于身边人的举动也没察觉和反应。
过了许久,他收回思绪,偏头看向身侧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却发现她已经困得靠在自己肩上睡下。
如此近的距离,她清甜的呼吸萦绕在他的肩颈处。万俟朔盯着她的模样,看得异常出神。
也许虞蝶嫜正做着某个梦,她的脸贴在万俟朔肩上,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
万俟朔凑近些听,原来她梦里还想着自己中毒的事。
“只剩下七天,七天蝶嫜能不能安稳度过……绳子,疼……”
万俟朔轻轻捏着虞蝶嫜的手。
纱袖被牵开,伤口暴露无遗。
他盯着这泛红的手腕,情不自禁想到,一定很疼,她这喋喋不休的性子,为什么不说?
……
翌日,将虞蝶嫜从睡梦中唤起的既不是深林中清脆却而哀苦的鸟叫,也不是缓缓照射到她身上的和煦暖阳,而是她肚子里传来的阵阵饥饿感。
她从地上爬起,弯膝坐在谭边,四顾之下,未发现万俟朔的身影。
而这黑潭也因万俟朔的离去涨到地面以下的位置。
一天都没吃东西,再加上昨天全想着活命的事,根本顾不上照顾肚子的感受,虞蝶嫜此时的饥饿感如同达到有生之年的巅峰。
她想也不加多想,直接起身:“他不在,我去找点吃的算了。”
绕过密布的干枯老树林,虞蝶嫜大摇大摆地往外边走去,手上传来的微凉感让她忍不住抬起手来一探究竟。
竟然被敷上了草药……
她看着发红的手腕早已不似昨日的惨状,红肿也消散不少,不禁感慨他还算有点人情味儿。
草药的绿色汁液黏在虞蝶嫜的手腕上,她将手放下,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暗暗地笑了一下。
乌鸦从一棵低矮的灌木丛上飞到另一棵枯老光秃秃的老树端顶,这是虞蝶嫜第一次仔细观察这片枯树林。
这些枯树光秃无枝叶,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已被抽走,错综杂乱的树枝向上延展,看上去既是濒临死亡时的求助,更是对最后一线生机的渴望。
幽静,还是幽静。
薄雾笼罩这片深林,虞蝶嫜独自走在林中,情不自禁感到背后发凉。
她将双手合抱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前方,若是突然踩到什么东西,都会使她吓得不行,若是杂林中突然飞起一只乌鸦,她都会吓得大喘气。
虞蝶嫜的胆子是真的小。
比如……现在。
脚下突然传来奇异的触感,一点儿都不硬,甚至有点柔软。
虞蝶嫜愣在原地。
她有些迟疑犹豫,久久不敢低下头去看,只是再次踢了一下后,感到有些不对劲,缓缓挪开脚。
冷汗在她额头冒出,她心里颤栗,啥玩意儿这是?
虞蝶嫜呼吸凝滞,等到她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以后,才缓缓挪动目光看向地面。
“尸……尸体!”
她连忙闭上眼睛不再看这具尸体,只因这尸体早已发白,全身皮开肉绽,死得极其难看,许是在此处放了有些久的缘故,腐臭味散发在空气中。
“罪过罪过,抱歉啊,我不是故意踢你的。”虞蝶嫜将头偏向一边,心虚地道了声歉以后便绕远离开。
等走远一些后,虞蝶嫜这才舒了一口气,她将脚步放缓,拍拍自己的胸口,努力安抚自己使自己平静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搞成这样,真惨啊。”
刚感叹一声,虞蝶嫜又转念一想,这里除了他,还有谁做得出这种事?
男子凄惨的死状仍历历在目,哪怕只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虞蝶嫜还是觉得触目惊心不已。
她想到男子的死法,又想到自己身上的毒,不禁喟叹:中毒就中毒吧,至少比死在他手里好得多,我可不想这样面目全非地离开人世。
刚说完这句话,虞蝶嫜将视线投向远处。
眼前的一幕,惊为天人。
她两眼愣住,呆呆盯着前方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搞了半天我刚刚才到边缘,这才是死人堆啊……”
此处的腐臭和血腥味比方才那块地要浓上许多,虞蝶嫜忍不住捂住鼻子,赶紧转身,匆匆离开此地。
“他怎么杀这么多人,也不怕半夜被鬼找上门来啊!”
放眼望去,这片林子全是尸体,每具尸体皆瘫倒乱摆,浑身皆是血肉模糊的伤口,而虞蝶嫜此前所看到的血阵便是出于此。
直到走远一点儿味道都闻不出以后,虞蝶嫜才将手放下来,她眷恋地呼吸起来,情不自禁感叹:“第一次觉得新鲜空气原来是如此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