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七八个人押着两大车布匹停在茶棚前,带队的看上去是个年纪三十好几的娘子,带着三个年轻的手下走了过来。
她喊道:“老伯,还有热食热茶没有?这小雪过了晚上天比之前冷了,兜了一身凉气,我们吃热乎了再上路。”
老翁驼着背忙快走出来招呼:“有有有,热茶热包子,都有。几位客官幸运,碰上刚出笼的,来来来,外面露水重,都快进来趁热吃。”
几人看见黄瑛众人在吵闹,也没有惊躲,给老翁递了钱,顺便打趣:“看来老伯你这里生意不错,这么热闹。”
老翁也笑道:“客官说的是,年轻人嘛,难免活泼些。”
此话一出,还在吵的两方顿时停下,一看周围,四处黢黑不能视物。茶棚全靠顶上挂的两盏昏沉沉的煤灯照亮,灯下雾气朝外飞散,这才方觉天色已晚。
这好半天没来人,这么晚了却一下来了不少人,谁知道有没有问题?
众人恍若酒醒,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可不能让人吓跑了!
“我脸上有东西么?你们都盯着我瞧作甚?”领头娘子侧脸,见这几位不认识的女娘个个拿着武器,表情不善地盯着她们几人。
她将手边的旗子放下,像是专门给她们瞧,黄瑛看过去,那旗子上赫然写着“赵氏商队”几个大字。
黄瑛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个大概。
别野镇虽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但有山有水环境秀美,许多有钱人家都搬来此定居。这“赵氏商队”原来是别野镇那位拥有最多商业家产的赵氏,他家的商队。
黄瑛了然。
虽然她自诩不是什么坏人,但她们全身武装,又是天黑了挤在这茶棚里,一眼看去也的确不像是什么好人。
这几个看上去没有任何身手的娘子们不仅敢在夜里赶路,还直接进了茶棚,原来是背后有倚仗。
这赵氏不仅商业名声在外,家里有位还是官家前头的名人,自然是不想惹上。
见黄瑛几人有眼力见的只是干看着并未靠近,她施施然带人坐下喝茶。
那边几人刚坐下,剩在外头的几个手下停好驴车也进来了。
两个女人搓着手哈着气小跑进来,立马端起桌上的茶碗饮下一口,身后又进来个男人。
“哎呀妈呀,吓死了!这怎么还杵着个人呢!”老翁本就眼睛不好,拎着茶水给桌上的几人倒完了茶,突然瞥见柱子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瘦长的影子,吓得一颗老心脏差点停了。
“抱歉老伯,吓着你了。”
“无碍,无碍,是我这老头子老了眼睛不中用,”老翁自己顺顺心脏,问他:“客官,来点什么吗?热茶热包子都有。”
男人微垂着脑袋,体态颀长,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有些瘦弱,在陡然降温的夜晚仍只穿个短褐布衫。布衫黑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也包括他脸上的表情。
从他进来的那刻,黄瑛就发现了他。
他是跟着商队几人进来的,却没有跟她们一起坐下喝茶,而是站在了棚子一角。
“不用了老伯,我自己有带。”他说完,黑手从怀里掏出块布,黄瑛看清那是块馒头。
馒头似乎冷久了有些硬,但却不妨碍男人大口咬下。
不小的馒头不消一会儿就被男人咽下肚,把老翁看得一愣,生怕他噎着了。
“小朋友,过来坐,过来坐下,喝碗热茶,不收你钱。”
老翁将人拉到桌前,递过一碗热茶到他面前,距离隔得近了突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见过。
本想问出口,可他只见过那怪好看的郎君一次,也不知他姓甚名谁。
他又打量他,面前这个年轻男子灰头土脸,想来应也不是。
一个外貌出众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不堪。
那男子站在原地。
见他不肯坐也不肯接,老翁硬塞给他:“拿着吧,今天我这茶水煮多了,不喝也是浪费了。”
说完,怕他不收,忙去屋内收拾去了。
“拿着呀,老伯心好给你喝你就别装客气了,难不成是怕脏了老伯的碗?老伯都没嫌弃你呢。你放心喝,喝完的碗也别洗了,怪脏的,拿去丢了,我替你给老伯碗钱。”
队伍里唯二的年轻男子突然阴阳怪气出了声,众人皆是一笑。
这男子浑身煤黑,只剩两只眼珠还是白的,愣愣站在原地,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的滑稽模样,也把黄瑛这边的几人逗笑。
小双也笑了,黄瑛在背后拿鞭子不轻不重甩了她一下,转过身对众人道:“好了好了。你们吵也吵了,该去外边守着了。”
几人一听又要对着黑天干瞪眼,立马不笑了,小声嘀咕几句散开。黄瑛一回头,不小心跟那男子对视上,后者却立马挪开了眼。
见他已经坐下拿着碗喝起来,那一商队人也围在一起有说有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