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虽然简单且朴素,却足够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纪寒时身影正逆着光,苏清宴不敢细瞧,只看到旁边的明婉朝他施了一礼,然后就跟怕她继续问罪似的逃得飞快。
这妮子真的......
苏清宴一时心塞,缓了缓之后才道出一句:“纪御医,许久不见。”
女子在面前生动的一颦一笑,如今看来,真恍若隔世。
估摸着盆里的银骨炭都已经烧完了,薄凉的微风驱散了些许的热气,来人裹挟着清苦的药香跨槛而来,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可能是因为苏清宴正卧坐在床上,所以显得纪寒时朝她一步步走来的身影格外具有压迫力,但她若肯细观,男子的步履并未有往常的端雅从容。
他骨节分明的手正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冒腾着袅袅热气的汤药。
床上的女子微蹙了蹙眉,神情显得有些抗拒。
纪寒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良药苦口利于病。郡主,炭盆之事,还请莫要怪罪。”
他鬓边的墨发散落下了几缕,悠悠地垂落在轮廓分明的干净线条上,不仅缓和了初见时的疏离冷感,更多了几分沾染着世间尘俗的烟火气息。
苏清宴没道理要去质疑人家的医术,所以面上十分明理配合地点了点头,缓和道:“无事,只是我与明婉的玩笑话,纪御医莫要放在心上。”
“纪御医请坐,不必拘束。”
“微臣谢过郡主。”
纪寒时垂眸的脸色清淡得看不清情绪,他拿勺子轻轻搅动着碗内深色的药汁,陶瓷碰壁当啷的响声让她想起泉城夏日里街上买的一碗碗冰镇酸梅汤,不觉间此刻干巴巴没味道的嘴里竟有点儿馋。
可惜这里并没有杨梅,苏清宴也不能望梅止渴。
见纪寒时低头轻轻吹了吹勺中冒着灼雾的汤药,然后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悄然将勺子重新放回了碗里,似乎懊恼着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多此一举。
苏清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是大夫切身关心病患的一种习惯,缓和般伸出手:“纪御医,我自己来就行。有劳。”
“好。”
苏清宴低头小口小口地勺着喝,她虽说怕苦,但在外人面前却不想轻易展露。
纪寒时安静地瞧着她那副克制的模样,从袖中取出一包油纸袋,小心翼翼地轻轻摊开:“郡主,怕余毒未清,故而今日熬的药有些苦,佐着饴糖和陈皮,或会饮得喉咙更舒服些。”
他掌心上那一小包物事,是街上常见的饴糖,陈皮倒像是素来用作入药的,不过柑橘本能生津止渴,晒干九制后则是一股甘甜清新的味道,能中和苦涩,对身体也有裨益。
“等过段时日,微臣改良一下方子,药就没有那么苦了。”
苏清宴垂眸看着,睫毛细微地轻颤,伸出了手,“纪御医细心,那我都尝尝罢。”
她倒也不扭捏地取抓了好几颗,然后放入苦到发麻的嘴里,边品味边缓解。
一碗汤药终于顺利饮完,纪寒时自然地将碗接了过来,放回托盘,然后又递给她一方干净的手帕。
苏清宴接过,手帕蹭到嘴角时才闻到这上面有一股清浅的松木味,其中还夹杂着一缕使人心宁的药香,或因是主人常伴药石,故而沾染一同的缘故。
“郡主,微臣还得去看看晚上要煎的药,您刚醒不久,若有不适,记得及时告知,莫要隐忍不言。”
武将向来对疼痛耐受度很高,可能是因为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纪寒时就曾诊疗过不少,故而有此叮嘱。
她回神时,纪寒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言说间已有离别之意。
“纪御医既有嘱咐,我必然是会听的。”
苏清宴正犹豫着要不要留他用膳,不过话到嘴边时,人家已经走了。
就像一阵清风徐徐而过,利落也无半点留恋。
她忽然意识到,纪寒时的手帕还未取走,浅淡的松香仍在身边环绕,苏清宴轻轻叹了口气,只能盼下次能有机会,再将其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