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宣政殿内,百官争论不休,七嘴八舌,如置锦城闹市。
“怎么会出现如此之事啊!”
“是啊,是啊,这可怎生是好?”
“皇城禁卫森严,突然出现此等大事,往后要如何安枕?”
宋承帝端坐正位,眼下略有乌青,似一宿未得安眠。
“众爱卿。”宋承帝威严出声,百官顿时静若雅雀。
内阁首辅独孤衡手持玉笏上前一步,朗声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独孤爱卿有何要事需奏?”
独孤衡是皇亲国戚,为过身的端宜皇后幼弟,正当而立,却拥过人学识,持铁血手腕,又敢于谏言,深得宋承帝信任。
“使臣驿馆于昨日突燃大火,驿馆与银杏街百姓屋舍比邻相依,亦受波及,昨日东风呼啸,火焰乘风蔓延,难以抵挡,房屋燃塌,瓦砾飞溅,以致周围数人受伤。”
“此火蔓延之迅速,又恰巧燃于纪国使臣所居之地,臣以为,此事实在蹊跷。”
宋承帝沉吟半刻,言道:“皇城脚下,竟有其事,是置安危于何处?实乃荒谬。”
“御林军总督何在?”
兵部左侍郎周岳上前,依言回禀:“启禀陛下,郑总督此刻正与照霜郡主在起火之地抢险救人,并未参与今日早朝。”
独孤衡见宋承帝眉心沉郁,续言道:“陛下,兹事体大,两国修好之际不应有失,臣恳请陛下允准内阁,立即着手调查纪国使臣驿馆起火一事,以复慰盟国与我大宋交好之心。”
宋承帝面有怒意,遂下令:“内阁首辅主理,各部需竭力配合辅佐,速去查办,凡有关人等,由刑部缉拿入狱,绝不姑息。”
“臣等遵旨。”
·
晨时,连绵大火终被扑灭,浓烟渐散而砖瓦仍旧滚烫。
午后烈日照耀,脚下土地灼人,苏清宴与将士们小心翼翼地踩在坍塌的废墟当中,翻找着任何蛛丝马迹。
华贵的马车缓缓停落,独孤衡一身玄衣,脸色严峻,让人见之心生惧意。
“见过首辅大人。”郑宸礼从废墟处过来。
独孤衡颔首:“郑总督,陛下命内阁调查使臣驿馆起火一事,故而本官过来实地看看。”
“陛下旨意,郑某自当配合。”
独孤衡望着远处正在搬抬碎瓦的御林军和临照铁骑,问道:“如今,可有所获?”
“大火方扑灭不久,将士们正在努力搜寻,想必不多时便能有所获。
“首辅大人可先去旁边的明心堂里坐坐,稍作歇息。”
“也好,本官去那边看看伤者。”
独孤衡跨入明心堂门槛,众人见他进来,痛呼声渐止,患儿蜷缩角落,亦不敢出声。
他环顾堂内,见一白衣男子半蹲角落,正在为老人诊脉,遂看了他半晌。
纪寒时有所觉,他抬头,见到来者一身玄衣华服,气质贵雅,但面上寒峻,似有要事。
独孤衡往纪寒时那处缓步走去,纪寒时站起,平静地看着他,躬身作了个揖。
“见过首辅大人。”
独孤衡恍若未闻,盯着他的脸,问:“你是医馆郎中,抑是宫廷御医?”
“微臣纪寒时,是御医院指派来为纪国使臣诊治的御医。”他垂眸,神色淡淡,依言回道。
“纪寒时......”
独孤衡打量着他,思绪了片刻,却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些失望。
“许是我错认了。”
“首辅大人在说什么?”纪寒时出声问道。
"没什么,见到纪御医,只是让我想起,从前认识的一个故人罢了。"
纪寒时沉静地看着他,未语。
“首辅大人!首辅大人!”刑部司务步敏言奔跑着跨入堂内,面带急切之色。
“医馆内的病患需要休息,诸位是否能安静些?”
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端着放满汤药的托盘,掀开竹帘从内堂缓步而出,眉间微有怒意。
“惊扰医馆病患和姑娘,实属抱歉。”独孤衡使了个眼色,示意步敏言出去再说。
“贵人大驾,但医馆现下诸事繁忙,恕民女无瑕招待,望贵人莫要怪罪才是。”秋青黛淡淡地看了独孤衡一眼,便蹲下身继续给病人喂汤换药。
独孤衡自知理亏,并未反驳。
他看着秋青黛似修竹般纤细挺立的背影一会,后再环顾堂内众人不安惊惧的神色,未觉异处。
“纪御医,陛下甚是关心此事,使臣百姓的安危当居首位,如若医馆有所需求,可随时找本官回禀。”
“是,微臣明白。”纪寒时顿了一瞬,且应下了。
·
“何事如此急切?”独孤衡从明心堂出来,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