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澄秋扔下那句‘一个凡人,修什么仙’后,李莫寻眉头一紧,心底分外不爽。
类似的话他听的可多了,比如“穷人如何如何”、“孤儿如何如何”,哪句不是饱含鄙夷,又有哪些最后他不是身体力行证明对方大错特错。
他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信奉者,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但修仙这件事吧,李莫寻确实没多大兴趣--花钱,费时间,何况比起修者们疯狂追求的延年益寿、移山倒海之能,他更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尽全力让妹妹过的更好一点。
想起离开身边的妹妹,李莫寻眼神暗了暗,然而最后抬起头对着垂望主峰的闻澄秋时,又恢复满脸冷漠。
“既然如此,你还要什么杂役?”李莫寻说。
闻澄秋偏头,露出询问的神情。
“满口轻视凡人,既然你们修士这么厉害,不会使个法诀之类的吗?”李莫寻比划道,“比如拿符纸变几个侍者这类的,话本里到处都是,总有几招类似的吧。”
“有是有,但是不行。”闻澄秋摇头。
“为什么不行?”
“先不提那些法诀需要施法者分出心神操纵,无法自主思考、灵活应变,更重要的是……”闻澄秋微微笑了一下,低头凝视自己的掌心。
她的动作很突兀,李莫寻不由自主地跟着看去,眼前这个人虽从刚才一见面就没个正型,但她有双修长漂亮的手,骨节明晰,指尖圆润白净,几乎可用完美形容。
与李莫寻打小给店家做工争钱而覆了层薄茧的手不同,闻澄秋这双手给人的印象,就是完全没吃过苦的富家子弟。
他探究地观察着闻澄秋洁白无瑕的掌心,不晓得对方究竟看些什么,却听见耳边传来平淡无奇的一句:“更重要的是……我也是个凡人啊。”
李莫寻微愣,而闻澄秋缓缓合拢了手,捏住一朵悄然落下的桃花,任花瓣渗出的汁液沾染掌心。
随后,闻澄秋拍拍手里的桃花瓣,便开始指示李莫寻跑东跑西,后者还在思考‘也是个凡人’是什么意思,出于多年一心多用节省时间的习惯,身体下意识先照着指示去办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抓着扫把扫了一个下午的桃花。
这里桃花确实开得极好,每一朵坠下的桃花都透着勃勃生机,拿走手里,甚至有这些落花能够另外生长出一颗桃树的错觉。
李莫寻从扫出一小堆的桃花瓣里拾起几朵,只觉得人生至今因帮忙摆设赏花会看过的所有花,无论牡丹月季,都没有这桃花来的好看,花型饱满,色泽明丽。
然而花再好看也没用,这片山头不太,满地花瓣却多的吓人,像是从来没人整理过,李莫寻扫了这么久也才完成一小块地,他有些理解闻澄秋为何说地上有粉有白看的很累。
“不过这不代表我要替你扫地啊!闻澄秋!”李莫寻扔下扫把,到处找人,“这家伙,溜哪去了……”
无名峰上唯一一间屋子响起一阵动静,李莫寻循声找去,小屋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物品,像是间杂物房,然而他看见屋内放有做工粗糙的一桌二椅,角落有张小床,床上的薄被枕头堆成一团,显然有人长住在此。
闻澄秋卷着袖子在那堆杂物里翻了许久,最后灰头土脸地拉出一只大麻袋,转头就塞给站在门边旁观的李莫寻。
“来,给你。”
“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李莫寻拍开了土麻袋外的灰尘,左右打量这是何种仙家法器。
闻澄秋:“普通麻袋啊,让你收拾花瓣用的。”
李莫寻:“……”
两人不经意间对上眼神,相视而笑,闻澄秋抱出一大捆麻袋,在李莫寻将那堆麻袋接过时,后者扬起灿烂的笑容,将手里的麻袋撑开,嗖的直接朝李莫寻脑门上一套伸手一推,任对方唉唷一声踉跄几步摔到杂物堆里,自己转身潇洒从容地离开了,不忘顺带踩他一脚。
李莫寻早就发现这小山头只有一条路下山,他推开象征性搭在那的矮竹篱门,一步踏出了围篱。
就在他踩上石板阶梯的瞬间,猛地肩背一沉,战栗感由心底流窜全身,竟是产生被无数目光紧盯的错觉!
那种被警戒窥伺的感觉极为沉重,彷佛他再朝前半分,就会被数千、数万利刃穿心而过,李莫寻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朝后退,却没有撞上任何东西的感觉。
他猛一回头,没看见那颗基乎覆盖整座山头的巨大桃花树,只见光秃的山顶上寸草不生,焦黄干裂的地面有数个不知被何物砸出的大坑,而正中间本来种着桃树的位置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得宛如能直通地府的幽黑隙缝。
一阵犹带腥气的阴风自隙缝吹出,李莫寻惊愕莫名,还没考虑应该硬着头皮向前,还是折返山头探查一番,就听一道男声喊着:“那边那位!别动!!”
李莫寻望去,在连站着都令人觉得吃力的极大压力下,那位外貌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却毫无所觉,轻松地爬上阶梯,手中拿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