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云,鼓声起,风聒蝉噪。
与其他四门书卷形式作考的科目不同,御射两课在操练场实战实演,成绩随考随出,还有身为监官的柳凭口诺拔得头筹者一个在他力所能及之内的嘉奖,因而一众学子格外热情高涨。
头两日比的是御术,于谢书台来说不难,她原本想考过之后再去练弓,然而不知怎么的神思一转,突然想到了谢若和。
算起来,自那天林中偶遇卫瑶之后,谢若和好像就没再来过。
这种情况从前不是没有,从前谢若和喝大了也会有两日的闲松时候,这时他要么整日整日地泡在房间里睡觉,要么想尽了法子偷瞒着她跑出去喝个尽兴,一连半个月都没来找她的情况也有过,但那时谢书台都不像今日这般忧心。
她心知这回跟往常都不一样,却说不上具体原因,略一思索,原要去练弓的脚自己就转了方向,朝着靶场的另一头走了过去。
青衫绿襟的少年也才刚刚考完,正皱着眉跟身边的玄色劲衣抱怨对分数的不满。后者目无实质,神情平淡,略显敷衍的眼神在见到谢书台时瞬间溢满光彩。
“阿姐!”
顾如期正要向前,忽然想到什么,顺手拉了谢若和一把,“阿姐是来找小弟的吧?”
谢书台对顾如期依旧有些情感复杂,但比起刚重生时的怨恨,已经能跟他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讲话了。
她对顾如期略一点头算回应了他的招呼,问:“你们方才在说御术成绩?”
顾如期也点头:“小弟对成绩不满意,我正在开导他。”
谢书台随口问:“考得怎么样?”
她虽这么问了,但想到谢若和平时成绩,却觉得必然又是丁末。
“是丙中。”顾如期也看向谢若和,“虽这成绩算不得好,小弟这几日辛于御术,已经尽了全力。”
这话听着倒像是怕谢书台要苛责似的。
谢书台微微皱眉,却觉得是自己多想,默了默才说:“进步很大。”
谢若和看她许久,才挤出一个笑来。
谢书台问顾如期:“我有些私话要跟小弟说,不知道你……”
话未说完,顾如期很有眼力见地避去一边:“后日考射术,我还有些事要请教谢夫人,就先去了。”
这个“谢夫人”说的是谢揽怀的新妻,洛怜枝。
谢书台点头,目送他背影消失过后,才又转过头去看谢若和。
“小弟。”
她见了人,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终于是想起了个刚考完的御术,便问:“这几日都是顾如期教你御车?”
“是啊。”谢若和面上仍旧带笑,看上去与平常别无二致,谢书台却觉得他的恭谨太过,较之往常的亲热不够,反而显出疏离。
他道:“阿姐若是来问成绩的,还是没挤进乙等。”
说到“乙等”,他仿佛怀着巨大的怨气似的。
谢书台道:“有进步就好。我听顾如期说你这几日练习得勤,可有累到?”
“累又如何,阿姐关心吗?”
谢若和直直望着她的眼睛,“阿姐最关心的难道不是外人对城主府的看法?”
被最亲近的亲人这样质问,谢书台心头微滞,只能说:“若是累了,出去了我请你喝酒如何?”
谢若和眼底微亮,却不肯这么轻易接受她的示好:“阿姐说了这么久,我还是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是想说,”谢书台叹了口气,“上回的事是阿姐不好,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重话,不生气了好不好?”
!!!
谢若和激动得差点要叫出声来,他心道还好自己听了顾如期的忍了几天,不然还真要错过阿姐给他道歉这种人生头一回的待遇。
“不好。”
谢若和鼻头一酸,怕被谢书台发现,急忙别过头去,说话时却还是带了点哭腔。
怎么这么没用。谢若和心想,怎么就这么容易被阿姐哄好,他明明决定了要多拿一会儿乔的。
但他总是很容易对谢书台心软,思想斗争不过刹那,谢若和便将顾如期教给自己的东西都抛诸脑后。
他声音稍稍大了些:“我要涨月例,六艺会结束之后阿姐还要陪我喝酒,要喝好多,你要看着我喝,不准拦我!”
没想到他会提这么个要求,谢书台一时哭笑不得:“好,我都答应你。”
谢若和心中得意:“还有,阿姐以后不能再凶我了。”
谢书台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会注意言辞。”
心头的阴霾一扫而散,谢若和正畅想着美好日子,忽听谢书台问:“方才顾如期说你这几日很用功?”
“是啊,不用功能拿到丙中吗?”
虽然成绩没有完全达到预期,谢若和还是有些小小骄傲,他摊开手给谢书台看,“拖绳子拖的,都起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