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黑暗中慢慢流逝。
地窖里,母女俩人不敢点灯,张氏背靠着地窖墙壁搂着女儿坐在竹躺椅上。
小月白被娘紧紧搂在胸前,额头靠在娘亲脖颈间,渐渐她感觉娘亲呼吸越来越重,颈间还起了一层薄汗,她的小手摸索着她娘的额头、脸颊,发现都是汗,小月白有些害怕地问:“娘?你怎么出汗了?”
张氏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她知道这胎肯定保不住了,因为肚子一阵阵的抽痛已经持续了很久,即使她看不见,但是身下湿冷让她感觉到裤子被血浸透了。
她知道感觉到女儿在摸她的脸、叫她,但疼痛和寒冷让她不能集中精力听她说了什么。
小月白没听到她娘回答她,反倒是亲娘突然开始一抽一抽的。
起初,小月白还以为娘亲是害怕的哭了,还摸着娘的有些冷的手小声安慰她娘:“娘别怕,爹就快回来了,没事的!月儿陪着你,娘你别怕!”
但是娘亲依旧没说话,她的手也越来越冷,小月白有些心慌。
她扒开她娘搂着她的手,跳下竹躺椅,光脚站在冰冷的地上,摸黑找到她爹之前放在小桌上备用的油灯。她记得火折子就在油灯旁边,小手在桌上小心的摸索,指尖碰到一个冰凉的竹筒。
“找到了!”小月白高兴地小声说。
她打开火折子,轻轻吹了吹,黑暗中一点橘红的火星渐渐明亮,点燃的油灯瞬间照亮了小小的地窖,周围一览无余。
她双手小心地捧着油灯走到竹躺椅边,把油灯稳稳的放在张氏身旁。
张氏靠在墙上脸色苍白虚弱的喘着气,见女儿把灯点燃,怕她见着自己身下的血害怕,用尽力气把棉絮扯到身上盖住了下半身。
小月白放下灯转头就看见娘脸色惨白,气息奄奄的靠着墙看着自己,她眼泪一下就涌出来:“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肚子痛?娘?你说话啊?”
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氏见她哭的可怜,气息微弱的对她说:“月儿,扶娘躺一躺,乖,别哭,没事的!娘躺一躺就好了。”
小月白猫儿似的大眼睛里泪珠大滴大滴的流下来,她小心的扶着张氏的胳膊让她躺下,又把棉絮给她娘盖好,拉扯棉絮时,眼睛扫过她娘坐的位置,竹躺椅上血迹斑斑......
“娘,娘你流血了。我去找爹,我找爹来救你!娘你别怕!”小月白此时只能想到找爹来救她娘,哭着转身就要往软梯那儿跑,手却被躺着的娘死死拉住。
“月儿,别出去,你不能出去!娘没事的,娘已经不疼了,别担心啊,别哭了,娘睡一下就好了,你乖乖在这儿跟娘一起等爹回来,爹回来你就叫娘起床好不好?”
张氏右手死死拉住女儿,不让她出去,她看起来像是很困的样子,眼睛有些睁不开了,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小月白见她这样更是害怕极了,哭着哀求:“娘,娘你别睡,爹马上就回来了。你别睡啊!娘!”
张氏此时意识开始涣散,她拉住女儿的手慢慢松开,最后一刻她想的是:“我的月儿该怎么办啊?”
一滴泪从张氏眼尾划过缓缓没入她的鬓边......
“娘?娘?你醒醒,你别吓我啊?娘,别睡,爹快回来了,娘......”小月白此时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坏人听到了。
她满脸泪水大声的呼喊娘亲,又摇又晃她娘冰冷的手,可是温柔又爱她的娘亲好像进入了好梦,怎么都不醒......
小月白半跪在竹躺椅边上,等了好久好久也不见娘醒来,娘亲紧紧抓住她的手也松开了,小月白呆愣的看着娘亲无力垂下的手,心里一片茫然。
半晌后,她将娘的手放进棉絮下盖好,又亲了亲娘冰冰的脸,鼻间闻到娘香香的味道。
她用袖子抹了脸上的泪,把剔骨刀别在腰间,站起身又把棉絮给她娘压了压,看着娘亲在昏黄灯光下像是在睡熟的脸说:“娘,我去找爹回来!”转身就往软梯走。
地窖入口的木板不是很大,她左手手死死攀着软梯,右手顶着木板使劲往上送,试了几次终于把木板挪开一条巴掌宽的缝隙。
外面的天色还暗着,空气里有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
她机警的从缝隙里观察周围,又侧着耳朵靠近缝隙听了好一会儿,确定周围没人后,她用尽全力把木板往上一推,地窖入口完整的暴露在外,等了一会儿,确定声音没有引来人,灵活的踩着软梯爬到地面上,将木板轻轻归位。
小月白小心绕过柴堆,她两只脚没穿鞋,被冻得发僵,出了厨房,跑向自己屋,屋里有她的鞋子。
院子们大敞着,她站在屋檐下就能看见村子上空被火光映红了,不知道是哪里着了火。
天上的雪也小了,院子里积雪没过她的脚背,她准备出院子去找爹。
走到院门口,小月白小心伸出头四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