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迎面吹来,施加在脖颈上的力道消失,柔软的发梢挠得人脸颊发痒。
这大概就是安全的信号,但褚月识却没有反应,仍然僵着身子,面无表情地转过街角,越过马路,奔向附近的小吃街。
时间太晚了,夜市早已结束,街上空空荡荡,但路灯仍然亮着。
月光被灯光盖了过去,不再分明。
褚月识在灯下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回魂般茫然地四下张望着,缓缓坐在街边脏兮兮的长椅上。她望着不远处的建筑群,高楼沉默漆黑的影子绵延起伏,仿佛人造的山峦。
紧握的手心里,染满了暗红的、干涸的血,是她下楼梯时抓住扶手带来的痕迹,不知道究竟属于谁。同样,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只好闭上双眼,反复深呼吸。
“看来你还是做了噩梦。”
记忆和愤怒一同涌上心头。褚月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猛地弹起,想要扯住对方的衣领,却被轻巧地躲开。
她单刀直入地问:“为什么你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
“你和那东西是一伙的吗?”
“它们不和任何人一伙。”
“但你知道它会出现。”
“我还知道明天会下雨呢,急脾气的小姐,”悄无声息现身的路人对指控不以为意,“你看见规则了吧?”
“保姆规则?”褚月识当然记得。
如果不是有那篇规则,她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笨蛋也看得懂的保姆级规则’,”路人纠正道,“那是我写的,所以四舍五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听明白的话就友好一点,放开你怀里的刀。”
褚月识毫无被看破的心虚,随意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臂,横在胸前。
“我不相信你。”她抬起下巴,神色阴沉。
“不,你相信,”对方的语气中有一种令人恼火万分的理直气壮,“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你究竟是谁?”褚月识转移话题。
“你问我的名字,还是我的身份?”路人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炉火纯青,“比起不合时宜的社交,我更想听听,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舌尖轻轻抵住上颚。
窄口的玻璃罐倒转,未曾厘清就被迫塞入罐中的思绪相互推挤掣肘,反而没有一颗能够落下。褚月识有些恍惚,再回神时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下了眼泪。
“我知道了。”路人点头。
“你知道什么了?”她尴尬地皱眉,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这很奇怪,毫无道理,她从来没有这么多愁善感过。
“如果你依旧有兴趣,”路人抬头望了望漆黑一团的天色,“我现在的名字是‘程梦岐’,一个守夜人。再待下去会很危险,所以,你该回去了,小姐。”
这并非劝告,而是命令。
我没有能回去的地方。褚月识试图张口,却发觉自己无法发出声音,甚至动弹不得。心下一惊,她开始慌乱地拼命挣扎,然后睁开眼,坐了起来。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惊魂未定,伸手关停烦人的闹钟,心悸感仍未消散。她按开手机屏幕,其上显示的时间赫然是中午十一点,星期六。
第二天。
“我在卧室?”
掀开棉被,迅速翻身下床。褚月识发现自己穿着新买的鹅黄色睡衣,头发凌乱,床边是被踢乱的拖鞋。她跑出卧室,检查书房、客厅、玄关。
电视机被拔掉的电源线好端端插在插座里,水果刀放在茶几上,运动鞋摆在原处。阳台的窗帘没有拉,大敞着,和窗外明媚澄澈的蓝天相映——看来今天不会下雨。
昨晚十二点,她应该正与冯青漪聊天,然后突然遇到了危险。但手机的通话记录显示,褚月识拨打的最后一通电话,时间是昨天下午四点二十,下班前与同事的交谈。
危险的夜晚仿佛梦影,未在白日留下任何痕迹。
她干脆翻出一本笔记本,将自己昨晚与冯青漪的对话内容、电视屏幕上浮现的规则,以及神出鬼没的“程梦岐”全部记了下来。最后,她写下“守夜人”三个字,圈起来,还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不知为何,相比于“它”的确存在所带来的恐惧,褚月识竟更不愿意认定“它”其实不存在。
因为,存在就是存在,不是吗?
咬着嘴唇想了想,她在客厅焦躁地来回走了两圈,拨通冯青漪的号码。
“喂?呃,哦,褚、褚月识?”
这不是冯青漪惯常的语气和开场白。
褚月识叫了一声:“青青?”
另一头的冯青漪焕然大悟般□□一声,嘟嘟囔囔地打翻话匣子:“诶呀,小识!怎么那么早,我都没醒呢,还在想谁给我打的电话……”
“已经九点了,”褚月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