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暖将行李箱放于门后,轻声说,“谢谢您为我带路。”
妇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才移开,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沈宅的楼梯显然有些年份,足尖刚踏上,木质台阶就发出吱吱的细响。
乔暖抓住扶手,尽可能地放慢脚步。
台阶靠墙的那侧挂有风格惊悚的画作,其间并没有杨湾女士的作品。
沈彦淮花费大价钱拍到的画,想必也不会随便展示出来。
走廊处,垫有红底碎花的复古地毯。
乔暖站在书房门前,垂在身侧的手攥拳。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来到沈家的这天,甚至与沈彦淮仅有一墙之隔。
‘不要紧张。’
乔暖对自己说,‘这和往常没有不同。’抬起手,轻轻扣响门扉,‘这是赎罪,是获得真相的代价。’
“进来。”
是沈彦淮的声音。
乔暖的心随及一颤,提步跨入房间:“沈先生。”
古董桌打开着,灯光照亮男人高挑的背影。
屋内弥漫着丝丝缕缕的沉香,以及书本特有的油墨味道。
木桌旁放有各式样的文件与档案,沈彦淮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钢笔,正随意地书写签名。
他似乎并未留意到房间里另有旁人,仍在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乔暖垂在身侧的手攥拳,又说:“沈先生。”
笔尖顿住,转瞬又继续行走。
房间里很安静,仅能听见钢笔与纸面的摩擦声。
乔暖强迫自己忽视不被理会的窘迫感,声线并无起伏:“既然沈先生此刻忙碌,那我过会再来拜访。”
她刚要离开,房间就传来‘哒’的声响。
沈彦淮盖上钢笔,淡淡地开口:“你不是来邀约的吗,任务没完成就要回去?”
乔暖背对着他站立片刻,才收回搭在门把的手:“我只是不想打扰您工作。”
沈彦淮:“我现在有时间,你可以提出诉求。”
乔暖极慢地转身,撞入他陌生的眼眸时,既放松许多又莫名感到失落。
沈彦淮看向她,指尖在桌面起落。
‘哒,哒。’
有节奏的声响像是宣告会面结束的倒计时。
乔暖扬起脸,望向他的眼睛:“我仅代表明江美术馆唇,诚邀沈先生来参加作品展出。”
沈彦淮挑眉:“就这样?”
乔暖:“是的。”
沈彦淮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我如果不答应呢。”
乔暖轻声说:“您既然邀请我来,就代表有参与的意愿。我会尽力完成您的任务,也请求您......答应我的邀约。”
她的站姿十分僵硬,不自然地挪开目光,身体分明写着抗拒,嘴里却在说着恳请的话。
真是有趣。
沈彦淮眯眸:“你学过绘画?”
乔暖点头:“我擅长油画。”
“那就在家中画稿吧。”
沈彦淮依靠着椅背,摊手,“三楼右侧是画室,你拿出让我满意的稿件,我就会答应你的邀约。”
乔暖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只是画稿?”
“你没听懂我的话?”
沈彦淮勾唇,眼里并没有笑,“更直白点说,我对你本人没有兴趣,你只要去做分内的事。”
‘分内的事吗......’
乔暖垂眼,攥紧的拳头悄然松开:“我知道了。”
她太过于乖顺,像是掩藏所有的情绪,莫名令人感到烦躁。
沈彦淮皱眉,问:“你叫什么名字。”
乔暖再没有犹豫,轻声说:“李梦希。”
‘撒谎。’
沈彦淮忍不住嗤笑,难掩讽刺地说:“那么欢迎你,李小姐。”
乔暖早已习惯这种不善的语气,低声说‘我不打搅您工作’,就转身走出书房。
她脚步飞快,没有发现沈彦淮阴冷的目光。
关上门,先前凝结的空气终于再次流动。
可胸口的巨石仍未消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绘出令沈彦淮满意的画......’
乔暖疲惫地垂首,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小姐。”
她正苦恼时,身穿黑裙的妇人缓步走来,“我带您去房间。”
乔暖努力打起精神,颔首说:“麻烦您了。”
经过简单的交谈,乔暖得知妇人的姓名。
妇人叫王明霞,负责沈宅的内务,而名为高海的管家,则为沈彦淮提供工作支持。
两人在沈家共处多年,平日里却鲜少有打照面,即使有两三句的交谈,言辞也十分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