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只是随意地说了两句话，可是大暑天的，扶京只觉得额头渗出了点点冷汗。
还好，还好那会子记得把事情做周全。若是真要给这沈确抓到把柄，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怕自己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盛扶京不简单。”大略瞧过了库房里的东西，沈确将册子交给洛茗，“只怕也不是个安分之人，瞧她的眼神里总有股野性，又长得如此妖媚惑人，防着她些。”
洛茗回道：“是。那个叫雪荔的小丫头虽然没什么心机，但口风紧得很，想必也是盛夫人仔细叮嘱过。”
沈确唇角一勾，“盛扶京倒是谨慎。”
与自己有关的坏话便到此为止了。这对主仆二人接下来又极快的说了些朝堂中事，可惜扶京对朝中之事一知半解的，他们说了十分，自己连三分都听不大明白。
最后，洛茗的语调格外小心，“公子，小四他此去豳州，倒是意外得知，原来豳州那个地方，也有在冬日里食用糯米红枣糕的习俗。”
糯米红枣糕。这是扶京自幼便极喜欢的糕点。盛家每年都会做来给她吃，又香又甜，只是腻了些，连珠总不让她多吃。
说起来，那也是她当年喂给死人堆里小男孩的糕点。
一时间被这五个字勾起了回忆，盛扶京恍惚了一阵，只觉得这库房又格外寂静了些许，连沈确的声音也变得更冷了点，“是么，倒是忽略了豳州那地方。”
“已经请了那边的厨子过来，两日过后便可以请公子瞧瞧，是否和您当年吃下的东西一样。”
沈确‘嗯’了一声，“此事倒是不急。”
“公子因为此事落下的病症，说起来似乎小半年不曾发作了。”洛茗口快道，“若是找到了当年那个欺骗了公子的小神棍报仇，奴才觉得您定能痊愈。”
……小神棍？
盛扶京眨巴着眼睛，此时只觉得脚跟子发软，理智上还不能够完全确信，可心里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小时候她遇到的那个男孩，就是沈确！
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沈确如今居然要来找她报仇。
等沈确一离开，盛扶京也跟着飞快回去了锁春楼。雪荔已经在屋里等着她，这姑娘正在吃一盘糟鹅掌，瞧见自己回来以后不大好意思地起身，“夫人，白鹿姐姐方才还说要去找你呢，你快来用晚膳。奴婢有点饿，就先吃了。”
“一起吃吧。”盛扶京坐在桌旁，瞧着雪荔没心没肺吃东西的模样，在心中叹一口气。
这丫头虽然忠心耿耿又胜似亲人，却实在是个没有心机的，三言两语间就能被人骗着走，看来是不得不防了。
“连夫人已经去买了东西，等明日买齐了，我再去取了来。”雪荔吃得嘴里头鼓鼓囊囊，咽下之后继续说道，“你问的那个小男孩……”
盛扶京不妨出言打断了她，“小女孩。”
雪荔歪歪脑袋，“是男孩呀，姑娘你当年救了个小乞丐似的男孩在咱家里，不是女孩。”
“是女孩，而且不是我从外面救的，是亲戚家的小女孩来找我玩的。”盛扶京眼也不眨地撒着谎，顺手摸了摸雪荔的脑袋，“我记错成了小男孩，嫂子她一定是怕你不能把话带明白，才顺着说男孩。”
“真的？夫人也太瞧不起我了！”雪荔噘了噘嘴，“连夫人说，当年你从外头把那个小女孩带回来以后，家里的大夫发现她高烧了四五日，脑子已经被烧坏掉了。那孩子清醒的时候只管拉着你说你是小神女，还不许任何人接近你。”
这么一说，盛扶京倒确实记了起来。
那个男孩的确是烧坏了脑子，不过他在自己身旁的时候极为温驯，竟真的将自己随口一说的谎言当了真，软软糯糯地喊她神女，用脑袋蹭她的手心。
但除了扶京之外，那孩子却是对谁都怀有警惕。不过毕竟是个小孩，家里人都觉得十分好玩，只当养了个小傻子在身旁。
直到，他想要杀死燕燕。
应该说，当年的沈确，想要杀死一切接近盛扶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