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糟心事,只怕都是这位云夫人暗地里动得手脚。
说起来,大约也是因为她先见过了沈确,先在心中认定了:这沈确的城府虽是极深,但为人行事总有君子之风……好吧,是他生得实在太过好看,一眉一眼都仿佛照着扶京的喜好来生长似的,令她心生好感。
“其余的都不妨事,只是要请夏姑姑为我房中,另外择选两三人来伺候吧。”扶京略一思索,“不过白鹿倒是极好的,我很喜欢她。”
“这是自然。”夏姑姑一口应下,随后朗声道:“来啊,先抬轿,送夫人回去。”
扶京连忙回绝:“不必,我刚好想四处走走。”
自从嫁到了侯府,她还从没有随意逛过。
眼下日渐黄昏,凉风吹得人身上也清爽,由白鹿陪着她一路逛回去,只觉得处处风景宜人。
“我将云夫人得罪了,你觉着她会不会报复我。”路过一个小凉亭,扶京淡声道:“先进去坐坐吧。”
白鹿伺候她坐在亭子里,随后轻声道:“奴婢僭越了。奴婢觉得,云夫人应当不会蓄意报复夫人您,只是她也绝不会对夫人心存善念。”
扶京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天边已现出遥遥的一颗晚星,太阳挂在了西头,坠在亭子后头的湖面之上,欲沉不沉,这景色无端得有些萧瑟。
此时,恰有断断续续的琴声传来,借着身后小湖的水声,愈发显得清越婉扬。
此人琴艺不大高,连扶京都听出来有几个音错了。但难得他曲子里自有一股高雅淡然之风,意境着实令人向往。
一时听得入神,直到一曲终了,她才问白鹿,“这附近住了谁?”
“是府里的二公子,沈辞。”白鹿给她指了个位置,“后头那一片是修竹园,再往后面便是二公子的居所了。”
沈辞,是侯府唯一在朝中为官之人,听大哥说,虽然官职不高,却难得是天子近臣。
如果能想法子,见上一见便好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扶京便立刻摇摇头:侯府里人情分外冷漠,一家人看起来都是彼此不大相见,这位沈二公子纵然见了她,也未必会帮她。
想要靠着侯府的力量,去报复豳州那狗贼,实在不是个好法子,何况……手段也太卑微了些,犯不着。
叹了口气,扶京才起身:“回去吧。”
夏姑姑办事真是利落,她们回到锁春院时,这里里外外的人居然都已经被换了一遍——都是伺候过长公主殿下的人,和云夫人那边毫不相干。
并且夏姑姑还为她送上了一对腰牌:不光可以任意出入侯府,平日里还可以去随意账房支取钱粮,相当于送来了个小管家的权柄在她手上。
“真好。”雪荔拿了腰牌乐不可支,“小姐……夫人,你嫂嫂一直害怕你在侯府里给人欺负,如今看来这府里对你很好呢。”
屋子里没人,让白鹿去关了门,扶京才摇摇头,“哪有的事。我一个外地来的穷姑娘,又没给他们家生孩子,我有什么能耐让人家对我这么好?”
这对腰牌给了她,也只是因为云夫人今日触了霉头,长公主那意思,大约只是想告诫云夫人安分些,实在不能算是对扶京好。
纵然有权柄在手上,她也不能用,只是以后出入侯府方便些罢了,不过可巧,这正是自己眼下最为需要之物。
临睡之前,扶京取了纸笔凝神写下一些香料交给了雪荔,“你明日出府一趟把这个给嫂嫂,让她帮我把东西置办齐全。”
当年家里的产业之一便是售卖香粉,她对此尤其感兴趣,时常跟着店里的老师傅学着研制香料,前几日让连珠盘下的铺子也正是香粉店。
但豳州和都城的风气却是大不相同:豳州人素来不爱用香,都城人崇尚风雅却是精于此道,就好比云夫人,只是‘略施香粉’,也是香气袭人,令长公主不悦。
由此可见,都城人虽然爱香,但这儿的配香水准却不大高明。扶京觉着这倒有可能是自己的突破口。
事情都忙完,她和雪荔又说了大半天的话,直到眼皮子睁不开,迷迷糊糊的睡去了,她嘴里头还在念叨着从前在豳州的事情。
谁知道就在今天,盼了三四日而不至的诡梦,悄然而来。
这回,她梦见的是长公主殿下谢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