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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确面前,她最先感受到的,是无端的恐惧。
当时只觉得脊背发麻,一股幽幽冷意自心间散发出来,令她定在原地,连话都忘了说。
沈确的目光淡漠,只是淡淡瞧着她怀中的经书,目光略停了片刻,这才转而看向她,“这是夫人抄录的?”
“是。”扶京直起了身子,垂眸答道:“长公主殿下清心念佛,为她抄录经书是我本分。”
沈确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声音略低了一些,似有赞赏之意:“难得女子,有这般洒脱飞扬的字迹。”
语毕,他只对着扶京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略了她径直离开了。
独留扶京立在原地,嘴角扯了扯,这……也太过相敬如宾了罢。
还是说,沈确挂念着他房里那个云夫人,故意不和她过多交谈?
怪不得白鹿,唯恐她冒冒失失地跑去停云阁找人。以及院子里那些丫鬟婆子们,总有些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时常偷偷看着,分外留心她的举止。
大约她们也是一早知道,沈确不会将自己这个妻子放在眼里。
直到这人走远了,扶京才回首眯眼瞧了瞧。
沈确他虽高大,却有些瘦削,仿佛一层薄薄的皮肉之下便是俊逸的风骨,穿上月白色的衣衫更显得秀骨清姿,宛若一片清冷明月光,端得是人间少有的翩翩公子。
况且,他这样的尊贵的地位,却只把那个妾室云夫人放在心上,更是世间少见。
只可惜,扶京竟是这两人柔情蜜意间,那粒碍眼的沙子。
“夫人。”白鹿自院中出来,秀气的脸上难得带了些许不安,“长公主殿下今日不欲见人,她说夫人的心思很好,让夫人把佛经交给夏姑姑便是。”
不见。
扶京只得点头,将经书呈给了白鹿身后的那位姑姑,“劳烦夏姑姑了。”
夏姑姑倒是慈眉善目,对她微微一笑:“夫人请回。长公主殿下已知道您的孝心,很是高兴。”
实在是没想到这一趟会碰了个壁,回去的路上扶京一路无言,沿着幽深小径放慢了脚步,倒是白鹿看她闷闷不乐,主动问询,“夫人可是忧心明日回门一事?”
眼瞧着,沈确不像是要和她一起回的。
而那位长公主殿下,看着也根本不管事。
白鹿快步上前与她并行着,“夫人不必忧心,侯府里人少事少,一些内宅琐事是夏姑姑打理着的,她做事一向稳妥。虽然大公子……但,也不会太过委屈了夫人。否则传出去,只会说我们侯府太过势利,连对着媳妇儿也长了高低眼。”
扶京自己却已经想通了,“倒也无妨,不过是些面子功夫。”
事情确如白鹿所言。
两人还没回到锁春楼,就有一众家仆轻手轻脚地抬了数十只漆红盘兽纹的箱子来,为首的婆子恭恭敬敬对扶京行礼,“夫人明日回门不可空手,您看这些可还周全?”
这比她的嫁妆,可要丰厚上好几倍。
扶京尚未开口,那婆子已经含笑又添,“明天自有府里的车马送夫人回门,夫人若是觉着回门礼太过单薄,或是还有什么缺的,只管让白鹿告诉春琴便是。”
她只得道谢应下。
临睡前看了白鹿拿过来的礼单,这里头的东西竟然全是实打实的金贵物件儿,说是价值千金也不过分,如此贵重,到底让扶京觉着有些十分不安。而这份不安,亦悄然潜入了她的梦境。
又是梦啊。
真讨厌做梦,梦里总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飘着无穷无尽的雪花,又像是浓得化不开来的白雾,总要等她凑近了,那人影才晃晃悠悠着,由虚转实地显出来。
沈确。
一袭墨黑的大氅,不束发冠,眼尾淡淡的红,近妖。
他坐在檀木椅上,单手漫不经心地支着下巴,漠然看向前方。
这眼神,与白日里他看向自己时如出一辙:就像是在看个不会动的死物。
扶京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前方的景象变也跟着真切起来,一眼便让她暗道晦气。
那是坟。
好多人,好多人挥着锄头在挖坟,那墓碑给稿子撬起来丢在一旁,碑上的刻字都模糊不堪了起来。
要分外细心仔细的辨认,才能依稀瞧见什么什么之妻,什么什么京之墓。
扶京迟疑想道:这里头,可千万别是她自己吧。
她才是这么想着,那沈确便已起身,半点不避讳地来到被挖出的棺木之前,居高临下望了片刻,便冷冷道:“启。”
一声以后,工人们便合力撬起棺木,竟是要让这尸.重见天日。
盛扶京莫名心惊,她霎时间明了——这梦,同上一个是连起来的。
挖出尸身之后,沈确便要来发疯质问她!
这念头一闪而过,而棺木也在此刻被大力掀开直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