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徵和裴昭二人在家,前者莫名其妙要和后者比试谁吃得多,却没想到裴昭真是个能吃的,于半个时辰后扔下筷子,瘫在椅子上,知难而退。
“你还好吗?”斜对面的裴昭看过来。李水徵干咳一声,捂着肚子坐直身子——他在外人面前惯会装模作样的。
“我去喝杯茶,”勉强站起身,李某心里哎哟哟的叫,胃疼得想吐,把裴诃给的药当救命药吃。
过后才回来问裴昭,“你还没吃饱吗?”
裴昭小心问,“我不能吃了吗.....我看谢公子做了很多,还以为他是希望我.....”
李水徵不知道谢恒的用意,他没和谢兄同住过,不知道谢兄平日早饭什么分量。
“没事你吃,不过吃完后你可以洗碗吗?”
“可以啊,”裴昭对他笑。
“记得别和裴姑娘说是我让你洗的。”
“放心。”
裴昭是有点怕和男子说话的,但李水徵这一句话让她莫名觉得二人像是有了什么秘密,拉近距离。
李水徵没管她,走出屋外。
谢兄和裴姑娘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
包打听今日一大早出门,去找通常提供给他各类消息的探子,得知真有那么一种蛊,又打算去找书店找找资料。
一路走去,心里略有感触。
包打听本名不详,出自书香门第,家里人不是当官就是教书先生。
之所以他会离经叛道跑去混江湖,就是因为儿时不爱读书,一看到字就头疼,喜欢搬着凳子去茶楼听人讲书。
讲的呢,都是些江湖义气的故事,继而产生憧憬,于一个雨夜和父亲大吵一架,离家出走。
那年他几岁,不记得了,之后想过要回去,但心里又咽不下那口气。
从小他爹和亲戚们就爱说教他,把他批得一无是处,会在他面前捧那些念书好的哥哥姐姐,甚至说他是个异类,就爱和没脑子的江湖傻子们混一起。
因此他的出走,不是临时起意。
之后见识到真正的江湖,确实和想象中的有出入,不过父亲的数落无时不在心中响起——包打听想,他非要混出名堂来,不管是什么法子,以什么身份。
还真被他找到出路,包打听家里规矩多,人也多,他们爱勾心斗角,说话也爱明里暗里地讽刺,因而让包打听很会和人打交道——他嘴皮子还行。
在江湖上干消息买卖的活儿,赚了不少银子,甚至大侠们想探知一些事时,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
包打听和父亲怄气,发誓这辈子都不再念书,也不愿去碰,但没想到有日会为了陈匪照,进了最最抗拒的书店。
今日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挑着扁担的人们擦撞着走在身边,吃着牛羊肉的人们撩起袖子大汗淋漓,还有孩童在放肆嬉闹。
没有规矩,没有阳奉阴违的场面话。
包打听心想,爹,我身边都是你最看不起的人。
*
走进书屋,好像闻到纸的味道,捂住鼻子,差点撞到一位公子。
那公子一表人材,穿湖蓝色衣裳,腰间戴有一块玉,很像包打听家里最常有的那类人。
于是他当即走开,甚至不想和店里的伙计说话,一个人闷头找书。
“苗疆.....蛊毒.....”
念叨着,看着眼前一堆堆的书,觉得那些细密的字好像爬虫似的动起来,阵阵恶心涌上喉头。
“兄台需要帮忙吗?”这时身边出现一人。
包打听弯腰找书,瞥见那人身上的衣裳,心想怎么又是那公子,头也不抬地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我看兄台你出了好多汗,还好吗?我能帮忙,这家书店我来过几次。”
“这儿可能有点闷,我喘不上气,这地儿还挺小。”
公子听出他的意思,笑了声,识趣地走开。
不过也站在门口,见包打听出来,挨过去问,“兄台可是找到书了?”
包打听摁着怀里的书,笑。
“看你如此宝贝,可否也让我看看是什么书?”
“《神仙疑论》。”
包打听毫不犹豫地撒谎,无奈知道的书实在太少,想起陈匪照以前老在他跟前念叨这本书,拿来搪塞对方。
却是歪打正着,那公子眉头一抬,来了兴致。
“这儿有《神仙疑论》?我记得这书很难找,兄台你真拿到了?”
包打听心里骂街,“对,不过我还有些事,急着回去,有缘再见。”
“好,”公子也不勉强,笑眯眯与他道别。
眼尖的瞥见那书出现“苗”这个字,回去问老板,被告知是《苗疆蛊祸》,不算什么正经书,有点像民间传的话本子,内容半真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