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轮初显,河两岸的营地还没完全苏醒,游丝道已是山石轰隆,尘土飞扬。惨叫声此起彼伏,顺着游丝道蜿蜒的地貌绵延百里。
趁着援军朦胧之际,前端尽处,麒麟身在马上,一声令下:“冲!”士兵们如潮水一般涌入游丝道。
而在后端尽处,同样有士兵斩断援军的后路,向前冲去。他们和初生的红日一样,势气渐盛。热血撕开了战场的帷幕,胜利渐渐向他们张开怀抱。跟随着空中烈日的脚步,战局从最初的兴起,直至鼎盛,而后渐渐衰减。待到日落西山,已是大局已定。滚滚烟尘里,紫金大旗稳稳而立,随风飘扬!
援军,已祭!
数百里外的河边,探子的快马刚到,还未过河,便被紫金拿下。秦章网开一面,放他回去报信,却执意留下了他的战马。
“报,将军,援军在游丝道遇袭,全军覆没了。”探子涉水而来,不顾满身湿透,扑进了营帐中,慌乱道。
“什,什么?”乌奇将军震惊不已,霍地站起来,却是身形不稳,摇摇欲坠。探子赶紧上前扶住他。
乌奇将军瞪大了眼睛盯着探子道:“你再说一遍。”
探子模样悲痛,哽咽道:“援军,全军覆没了。”
乌奇将军一口气奔泻而出,瞬间瘫软坐地,六神无主道:“完了,全完了,乌奇,完了……”
正此时,副将进帐来报,见此情形一愣,担忧道:“将军……”
乌奇将军神色涣散,喃喃自语道:“等死吧,都等死吧……”
副将上前禀报:“将军,刚才在山上抓到一名小解的敌军,拷问之下得知围剿的敌军只有两万,原是紫金在虚张声势。咱们先突围出去再从长计议吧。”
乌奇将军一听,神魄归位道:“对,对,出去,出去再从长计议。活着自有办法……”
………………
河对岸的紫金营地里,秦章已经睡下,却听帐外脚步匆匆,有人来到他的帐前,急切地唤他。
“秦校尉,秦校尉……”
秦章闭着眼,恍惚道:“什么事?”
“山那边传来消息,少了个士兵,八成是让敌军给捉住了。”
秦章一惊,猛然坐起,嘴里呢喃道:“这么说乌奇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的真实人马了。”一念及此,秦章匆匆下床穿衣,边穿边吩咐道:“通知所有人集合,准备开战!”
栗初缇在一片纷乱的脚步声中醒来,撩开帐帘就见整个营地都在快速集结,火把摇曳,号角声四起。脑海里一个头闪过:“要开战了!”她匆忙赶往主帐,协助秦章。
破晓前最后一抹黑暗的掩映下,乌奇大军从营地左边的低矮山头成功突围,反将紫金困在山林,大开杀戒。紫金的四股力量抽调主要兵力快速前往缺口救援,围堵敌军。栗初缇和秦章赶到左翼,已是光天化日。
人,人,活的,死的,到处都是人。栗初缇看到的便是如蝼蚁一般黑压压的人。他们此刻是一柄柄出鞘的利剑,冰冷的剑锋只有染上滚烫的热血才有了一丝温度。而那点温度不足以唤醒他们心中的仁慈。战场之上不需要仁慈,那是最没用最致命的东西。只有冷硬才能活着。
一个个“利剑”失锋倒下了,一个个“利剑”再出鞘补上,前赴后继,英勇无畏……
栗初缇毫不犹豫地出鞘开锋。她身在此地,无法置身事外,唯有让自己化身利剑,用刀光剑影去换取明天的暖阳。可是人实在太多了,及至正午,还是黑压压的一片,而她已经渐失体力。恍惚间,一念突起。她的命多半是要不明不白地留在此地了。
秦章发现了栗初缇的困境,派一支五人小队前去保护她。他们都是精兵悍将,在他们的保护下,栗初缇得以喘口气,心里不禁咒骂道:“麒麟,混蛋,说好了要来解围的,人呢?”
烈日当空,双方人马都已是疲惫不堪,伤亡惨重。可寡不敌众,乌奇渐渐包围紫金,一点一点蚕食,势要将他们消灭殆尽。
秦章退到疲惫不堪的栗初缇身边吩咐小队道:“带她先走,我掩护你们。”
栗初缇断然拒绝:“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们先走呢。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她虽不是真正的军人,但既然上了战场,就绝不做逃兵。
秦章看着一脸毅然的栗初缇,面色动容,片刻后坚定道:“好,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刀光剑影间血舞腥风,每个人的视线都已模糊,逐渐笼罩上了一层血色的烟纱。
栗初缇看着保护她的五人小队在她面前一个个地倒下,悲伤难抑,眼眶悬泪。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们却用生命极力护她周全。她何德何能!生命没有贵贱,他们同样珍贵啊!
栗初缇一抹热泪,愤然出鞘,向着危险冲过去,救下一名身处生死边缘的紫金士兵。她可以受人保护,同样也可以保护他人。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感官都已经麻木,只剩下机械的出剑,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