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凶月灵涌,海崖拍浪,窗内偌大寒冰床上蜷缩着虾米一样的少女,连条被褥也没有,就这么沉沉睡着,长发如墨散开,凌乱地缠绕在嫣红的法衣周围,莲萼未绽的脸才比男人的巴掌大不了一点。即使身处温暖,她睡得似乎也并不安稳,伸手轻抓了抓,想要抓着什么牢靠的东西,最终却失败了,因为寒冰床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姬肆辛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她。
他来的时候悄声无息,紧锁的房门对他来说仿若无物,就这么站在她的床头。
若是沉睡中的幼崽此时醒来,一定会被这样的不速而来吓得尖叫。
但她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所以他就能一直这样深深地凝望着她。
十六岁。
他在心里叹息,真的太小了。
如果要等,还要等上多少年呢?
睡梦中的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他晦暗复杂的视线,咕哝了一声什么,仍紧闭着双眼,翻了个身子,继续睡了。
法衣下透出了她单薄略显伶仃的脊背,有些惹人怜爱的瑟缩意味。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从她身体的热度里散发,被他敏锐地捕捉住。
甜津津的,花蜜一样,带着惑人心智的痴缠,萦绕在周遭,又被无形的风吹散,无法聚拢更多。
妖族会通过气味辨认对方的身份,姬肆辛也不例外。
他起初有些疑惑,因为天人与妖族有所分别,并不会散发气味。但鼻端这缕甜香的的确确是从她体内发出的,它似乎能勾动他灵魂最深处的渴望,让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白天的时候这气息也存在着,但很淡,似乎她心绪宁静时,才会浓醇一些。
他沉沉地想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自觉抚摸上了她清瘦的脊骨。
寒冰床上的司明月无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似乎在梦里躲避什么令她烦恼的东西。姬肆辛坐在床边,轻轻安抚着她的背,同时感受手下温软到不可思议的身体。
她安静了下来,那股甜香也浓烈了一些,几乎是一点点攀附上他。他深深吸了一口,觉得有些沉醉,心头的古怪和疑惑却挥之不去,最后克制住自己,站起身,不再触碰,摒绝那股温柔的气息,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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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明月开始了她忙碌充实的新生活。
早上起来,姬肆辛便来到她的房间,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今天我带你去一阶水域听课,那里有师长会教授历史、术符和妖族百科;课程到下午就会结束,然后我来接你。”
她正没精打采地舀他带来的花蜜吃,闻言问:“一阶水域是什么?”
“就是水族学习一阶课程的地方。”他回答:“你来得正巧,五个月前新生入学,现在课程进度还不多,你去了应该能听得懂。”
她很矜持地一边小口吃一边听,然后点点头。
吃完了,把小玉碗还给他。不得不说,这里的花蜜和露水味道不赖,而且也能填饱肚子。
但她还是觉得嘴巴里空落落的,缺点滋味。
正咂摸着,忽然姬肆辛的手指伸过来,在她唇角抹了一把,将一丁点蜜渍抹掉,手指也擦过了她柔嫩的唇,令她猝不及防。
然后,在她的惊愕目光下,他很自然地将指间那一点蜜卷进了口中,眉头微微舒展,似乎品尝到了蜜的清甜。
“走吧。”他说。
司明月心跳漏了一拍,看他微笑着向自己伸出手的样子,又有些懊恼。
脸颊一点点红了,她抿抿唇,似乎唇上还残留着他手指坚硬的触觉,像铁一样碾过。
他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啊!
她气鼓鼓地盯着他,却见他没有一点自觉,竟然还一本正经地评价:“很甜,怪不得你喜欢。”
“你不准动手动脚!”她红着脸,简直没法直视他的眼睛。
“好的。”姬肆辛回答。
他舔完了蜜,回味着那股和她的气息一样清甜的滋味,长腿一迈,两三步就走到了她跟前,微微俯下身——
她机警地往后一跳。
“啧。”他有些失望,才一天,小家伙就变得警觉了,“哥哥抱着去不好吗?”
正闹着,忽然他停下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直起身体,微微皱眉,“有个麻烦的家伙来了。”
司明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却在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寝居高大的门两旁分开,迎着阴沉的日光,外头站着个人,准确地说,是个少年。
那抹张扬恣意的鲜红刺痛了她的双眼。
少年的衣和发都是红的,火一样仿佛在赫赫地燃烧,马尾高挑,连束发都是一根凤凰尾羽。他看过来,一眼就盯在了司明月身上。
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前夜冲天的火光和血腥噩梦之中。
他残存唇边的笑意,还品尝着她泪水的咸;现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