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君回到驸马府已是华灯初上。路飘云见她回来迫不及待地向她笑道:“你可算回来了,今日府上可热闹了。”
“哦?怎么热闹了?”
“苏夫人也来拜访,孟夫人也来拜访,还不热闹吗?”她一边帮丽君换衣服一边说。
“哦,”丽君心下了然,“她们来都说些什么?”
“苏夫人倒没什么,只是来打听案子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也没敢说。孟夫人么……”路飘云面露难色,“她说求你念在父女之情的份上网开一面。说你若能救孟大人一命,他们再也不提认亲的事了。”
丽君听这话顿觉头疼,她烦闷地闭上了眼睛摇头抱怨道:“好糊涂的话!这两件事岂能混为一谈呢?况且若不是你清楚我的底细,她这句话也够让我千死万死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嘛。”
“秉公执法,从严论处。”她带着三分气转身向床上躺去,随手从床头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啊?真要这样吗?”路飘云虽然早听说丞相为官公正廉明,从不偏私,也没想到她会大义灭亲。况且她现在和孟士元明面上又毫无关系,至于如此吗?
“不然要怎样?一朝宰相为了包庇亲人知法犯法?他做得出我做不出!”她烦躁地扔掉手里的书卷,一个准头没控制好,书卷落到了一旁洗脸的铜盆里。
路飘云见了连忙大叫着跑去捞书,一边捞一边责备道:“你心里烦闷我也知,你拿书出什么气嘛……你看看这上面的字都掉了。”
丽君抬眼瞥了一眼,心虚道:“掉就掉了嘛,给你再买本新的。”
“我这本书可不是普通书局能买到的诶。”路飘云气呼呼地说,“是我给你整理的文集诶!是我亲手抄写装订的呢!就被你这样随意作践了。”
这一番话让丽君心生愧意,她刚才只是随便抓了一本,也没看进去,没想到是这丫头给自己整理的文集。她带着歉意起身来到飘云身边查看那本书的情况,发现还好飘云手疾眼快,只湿了边上一条。她接过书来翻了几页,发现这丫头真是有心了,从自己当初会试的文章,到平日的一些偶得的诗词,都分门别类收录在了里面。她甚至还写了评语。
“词句清晰,别开生——诶?”
飘云听她念自己的评语红了脸,又听她不再念下去,心内惊疑,难道我写的评语不好吗?她回头看时,之见丽君盯着书页眉头紧锁。“怎么了?你不喜欢我对你的文章妄加评论是不是?”
“不是,飘云,你这里,是不是漏了几个字?”
飘云闻言凑上去,那纸犹是湿的,只不过页边确实空缺了几个字。“是少了几个字,是刚才遇水化掉了吧。”
“哪有化得这么干净的?”
“这你就不知了吧,这个墨是我朝制墨高手沈芸的今年年初才研制出的一种新墨,叫做水云墨,写出来的手感很顺滑,很奇特,而且能浮在水面上呢。”
“浮在水面上?”
飘云点点头说,“不过要纸也很光滑才行,我用的纸恰好很滑,你来看,”她指指脸盆,“我刚才捞书的时候就有几个字滑到了水面上呢。”
丽君向水面看时,果然有几个字残破不全的“尸体”但笔画依稀能辨认,竟然没有变形。她连忙问飘云,“你这纸墨还有没有剩的。”飘云点点头,“就放在你书房里。”丽君叫她快去拿来,又吩咐宫妃重新发一盆水来。
等一切准备好,她就提笔用这水云墨在纸上录了一首回文诗旧作。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水盆里,只见纸上的墨迹果然和纸分离开来,她又从旁将纸抽走。然后用发簪拨动水面,将字重新排布整齐。随后拿一张新的纸放进水中将字沾起,就出现了一首新的诗。
路飘云在一旁看着这一系列操作觉得有趣,赞叹道:“你真是奇思妙想,我都没有想到这种墨可以这么玩呢!你这首回文诗也做得妙,我还没看到过,下次要收录进去——你怎么这副表情?笑比哭还难看……”
“我要验证一件事,如果是真的的话,孟——我爹,就活过来了。”
“真的!”路飘云听了也十分欢喜,如果孟大人是无辜的,丽君就不用受因法废情的痛苦熬煎了。
次日下了朝她到沈芸的墨染斋买了一块新的水云墨和一打云母笺来到了刑部。她先再次查看了那些“来往信件”,发现果然无一例外的有被水泡过的痕迹。她问刑部官员,他们都说这些信是在地窖里搜出来的,也许被水泡过。
随后她又去了大牢。在牢头的带领下,她来到了关押孟士元的地方。距离上一次她见孟士元只过去了短短的半个月,父亲却从龙图阁大学士变为了阶下囚。远远望去只见父亲蓬头垢面蜷缩在角落里,落魄至极。她强忍注鼻酸命牢头打开牢门。
“孟大人……孟大人?”
见孟士元没有反应,陪她一起前来的一个刑部官员冲他大声叫道:“孟士元!郦保和来了,要提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