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长明。
辉煌的寝殿内，一个高高在上坐着，一个无力瘫坐在地。中间，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仿佛隔着条银河。
女帝望着她的脸，心中不禁触动。
终究是女帝先开了口。
“许久未见，姨母。”
明晚心闷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一对双生姊妹花，齐齐被送入宫里，一个成了皇后，一个成了妃子。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姐妹疏离的。而是，姐姐本就心怡爱慕先帝，而妹妹进宫之前就有一心上人。偏偏家族为了稳妥起见，执意将姐妹花都送进宫。妹妹这才对家族对姐姐彻底失望。好在先帝心中有贵妃，也不强求妹妹，随意赏赐了一座宫殿，两个人也不见面。
“我从未想过害你，放火，只是想一了百了。”
明晚心的解释是这样的。
女帝也没有多疑，“嗯，我知道了。姨母，过来坐。”
先皇后是没有要疏远她的意思，是她自己下令关闭宫门，不愿意和皇宫里的任何人接触，导致女帝也没有机会和她亲近。一个人绝望的时候，是不愿意与任何人沟通交流的，除非她自己愿意走出来。
“姨母，好端端的，为何要自尽？”
“听到消息，那个人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女帝听闻，先是笑笑，然后起身走到明晚心身边，索性直接坐下，“姨母，你是不是傻了？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母妃在世时，就经常听母妃提起姨母，说姨母自小聪慧，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出口成章，若是男子，必然能封侯拜相。若不是外祖父执意要将你们送入宫里，好保护家族地位稳固，姨母也是可以成为一方才女。”
“再者，姨母，我怎么听说，那位在您进宫后不久，就娶妻纳妾，不出两年就有了三女一子？他早就背弃了你，你却是为了他死守一辈子。这划不来。不值当。”
明晚心反驳：“他可以背信弃义，但是我不能，如果我也和他一样，那不是成了滥情之人。”
女帝问道，“有何不可？”
“为何不可呢？”
“姨母，你与他的过往，鲜少人知晓，就算知晓，那又如何。怎的，许他负了你，就不许你抛下他么，那世道也太不公平了。要我说，你就应该立刻忘记他。”
明晚心一时语塞，“可是，我都一把年纪了，我已经不能重头再来。”
那只爱情鸟早就飞走了。
女帝眼咕噜一转，“现在，就有个机会。朝中不少大臣都是三四十岁，尚未娶妻的。你可以进入朝堂，让他们刮目相看，从而爱上你。姨母，你的才华需要施展，你的人格魅力需要绽放。目光放长远一点。姨母本身容貌就不错，又是个能力强的，何愁找不到第二春呢。”
明晚心结巴：“可，可是，我是女子。还是先帝的，妃子。”
女帝浅笑宽慰，“无碍，我会对外宣告，你已经葬生火海。现下，我改革了制度，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想来姨母应该听说了。”
明晚心指了指自己的脸，那和先皇后一模一样。
女帝信誓旦旦保证，“放心，只是巧合，天下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何况，我母妃生前也很少出席活动，那些官员未必都记得我母妃的模样。”
“姨母，放宽心，万事有我。随后，我会派人给你在宫外置办宅子。”
这下终于有机会可以溜出宫去玩了。
女帝松了口气。
——————————【城中新宅】————————————————
女帝的办事效率很高，当晚就命人买好宅子，安置明晚心住进去。
那是一座旧府邸改造的，常年无人居住，稍加打扫一番，也是清雅，尤其是院子里的紫萝生长得极好。夜晚，明晚心伏在案牍前，仔细研读那些批改过的奏疏，越看越入迷。她早年间也是才华横溢的，偏偏被送入深宫，这一呆就是几十年，平白葬送了大好青春。
蟋蟀的声音吵个不停。
院子里的一侧，时不时传来朗朗读书声。
她的眉皱起不悦，心里些许烦躁，直到烦躁到一定程度，猛地一拍桌子，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一棵老树盘桓弯曲，连接两家的墙头。只见她一脚踩住树干，一手抓稳头顶的树枝，再一手攀爬上墙头，对着那边的人就吼道：“大晚上的，声音小点。”
那读书声戛然而止。
“你是，明晚心？”
惊讶声里更多的是惊喜。
他浅笑着走进，挥挥手算是打招呼。
明晚心一愣，努力回忆眼前的人，但是丝毫想不起来，这么多年蜗居在深宫里，对家族绝望并且避而不见，早就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了。
“我是安良哥哥啊，你忘了？”
安良？
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