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榴才出来时还好,说话久了,又开始头晕又犯困,并不想相送出去。
倒是程昱早已站起身,俨然主人送客的姿态。
海榴挥手看着他们出了三水厅,等人走远了,对沙菊道:“去候着,等殿下林公子都走了,让程昱那个狗东西……”
她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
转而道:“不要叫他了,去把林公子帮我请回来,我有事要问他……算了。还是把程昱那个狗东西叫回来见我。”
程昱重新进了三水厅,海榴屏退下人,恼怒问:“你疯了吗?对我发疯就算了,为什么对太子三番五次不敬!”
程昱面上闪过一丝讶异。
“人人都知道,是我父亲极力举荐的你。你若是连累了我父亲,我灭你祖宗十八代!不仅是你程家祖宗十八代,连带你街坊邻居的祖宗十八代,也要给我父亲赔命!”
程昱嗤笑,为自己方才心中的那一抹暖意而摇头。
他也坦白道:“若不是……”
这个称呼他也不是没叫过,不过今日此时说出,却有些艰难。
“义父担心你,你当我愿意,管你的破事!”
“你若不是他的女儿,即便与人……做些什么勾当,与我有何干!你自甘……”
程昱的话中断,因为海榴走上前,看着就知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心里也恼怒,翻腾如滚开的水,但是想到今晨收到的信,那些语重心长的叮嘱,近乎恳求的言语,终究还是忍住,后退避开海榴锋芒,转身向外走。
等他跨出门槛,海榴听到他低声说,“记得让你们小姐,按时喝药。”
沙燕应了,他才走进来。
海榴对着他远去的背影道:“让人把繁霜院的顶再给掀了。”
沙菊忙提醒:“小姐,那他要是去住山有院怎么办?早上将军递了信给山有院现在的护卫,说准他随意进出。”
看着海榴的脸色,又忙补充:“不过正屋的门关着。将军只是让他随意用厢房吧,兵营的东西都在里面。所以才加了护卫。”
海榴的脸色更坏了。
……
见了一回客,竟然有些累人,回了神武院,吃吃喝喝一番,就又打起了盹。
沙燕伺候着喝了汤药,海榴上床睡了,为了捂汗,被盖了厚厚的被子。
实在太沉了,压得她闯不过气来。
简直不似棉絮,而是石碑。
海榴想叫人来换个薄被,睁眼,却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形状是如纪玄祉一般的凤眸,却无有纪玄祉的半点儿温润亲切。
反而,满是愤怒的焰火,几乎像是要把海榴灼烧掉一般吓人。
海榴最恨人威胁她,生起气,待要发作,却发觉自己已经落于下风。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程昱。
他应该是打败了海榴,将海榴压迫于身下,修长的右手,缓缓向上,扼住了海榴的脖颈。
——要被他掐死了!
海榴琢磨着怎么逃脱的时候,他俯身向下,凑近海榴耳朵……
海榴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僵硬,背后汗毛都倒竖起。
——怎么办?踢他某个地方?据说能一击致命。
海榴盘算着翻身之术,听到了耳侧的恐吓。
“……叫声哥哥……死……”
程昱凑近的感觉太吓人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海榴,浑身上下,内内外外,每根头发丝和汗毛,都生了恐惧,脑子里有尖声鸣叫,一片空白,以致并没听清所有的话,只零星抓到几个字眼。
不过幸运的是,很快,海榴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境。
她高兴死了,骑着万里纵情狂奔,迫不及待逃离。
忽然意识到,一向追在马后的阿八,并没跟来,就向后大喊:“阿八!”
阿八一把拽住她后背的衣服,几乎勒到海榴胸痛。
顺着阿八的手指,隐蔽在灌木丛后,竟然是猎人的深坑。隐有铁刺荆棘的亮光闪烁,刺尖上还有猎物的血液。
海榴摸着心口,深呼口气,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会,听到有人在碎语。
“海良隆,叛国贼。”
“不仅收留,还大力扶持……帮他们建国,好得从龙之功。”
海榴惊讶无比,心里想着,要快点去见纪玄祉,让他帮着父亲澄清。
倒是马上就见到了,海榴抓着纪玄祉的衣袖,跪到了地上。
“殿下,这怎么可能?是我捡的他,我父亲完全不知情。”
纪玄祉叹口气,“我也不信,可是,这京中谁人不知,他一直寄存在你府上……”
海榴急得哭,他扶起海榴,安慰道:“别哭